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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风雅”留人间

作者:jnscsh   时间:2021-08-02 08:43:38   浏览次数:

去岁圣诞节那天,《中关村》执行主编马文良先生,送我一部新书——《曾经风雅》,作者张昌华,我过去曾拜读过先生的《走进大家》。我读书有先翻版权页的习惯,一眼就看见出版时间写着:2007年9月第1版,2008年1月第2次印刷。其实,距离新岁还有一段光景,“走在时间前面”的书商,已经提前进入2008年,给我们送来精神食粮。

“曾经风雅”作为书名,著者自云“颇费心思”,窃以为很有文化意味;副题又是“文化名人的背影”,加之诗一般的解说词——卓尔不群的背影,在时光的流逝中,渐行渐远……足以吸引读者眼球。

《曾经风雅》在封底的“广告词”中,亦有精彩介绍:中国现代史上色彩斑斓的名人雅士,且回顾他们:提倡男人拖辫子、纳妾,女人缠足的“怪杰”辜鸿铭;敢向洋人叫板,创造“弱国也有外交”神话的外交家顾维钧;疾声“蒋介石一介武夫,其奈我何”的狂人刘文典;残目膑足、慈眉傲骨的大学者陈寅恪;“五四宣言”的拟稿人罗家伦;向宋子文、孔祥熙开炮的傅斯年……那一位不风采卓然?那一位不风流倜傥?那一位没有“曾经风雅”的历史?

元旦期间,难得的清闲,翻阅《曾经风雅》,是一种自得其乐的精神快餐。不过,“广告词”里圈点的篇什,我都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惟独介绍科教界的两位大家——梅贻琦和吴健雄曾经风雅的故事,却让我感动,莫名的淡淡哀愁,长时间地萦绕在脑海,飘来荡去……

梅贻琦:清华的“终身校长”

我国著名教育思想家、清华校长梅贻琦先生,有一句可传诸后世的经典名言:“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至今闪烁着真理的光辉,启迪后人。梅贻琦先生亲自为清华校刊题写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正是他毕生追求并践行的育才之目标,赢得了清华历史的“黄金期”。资深编辑、作家张昌华先生在《曾经风雅》中把梅贻琦视为“清华的名片”、两岸清华的“终身校长”,让人心悦诚服。

梅贻琦爱家,“兄弟情谊,相濡以沫”。据悉,梅先生的远祖梅殷,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驸马;其父梅臣中过秀才。1909年,梅先生以第6名的优异成绩,从几百人中脱颖而出,被录取为第一批庚款留学生,赴美国伍斯特理工学院攻读电机专业。5年后毕业回国,应邀到清华执教;后又被清华教授会推举为教务长,时年37岁。梅先生家有姐弟多人,在他10多岁时,家业衰落,原先每人都有一个奶妈,现在他也只好每日必须喂弟弟奶糕,成为么弟贻宝的“奶妈”。留学期间,梅先生从牙缝中省出些钱,不时寄回家中解燃眉之急。梅先生直到“而立之年”才结婚,婚后仍然把每月的薪水分为三份,赡养父母,助弟上学,自己的小家仅留三分之一。梅先生谢世后,曾任燕京大学校长的梅贻宝含泪忆旧,“五哥长我11岁,生为兄长,业为尊师,兼代严父。”

梅贻琦爱校,“生斯长斯,吾爱吾庐”。1931年,在清华大学最困难的时期,梅先生受命于艰难之时,出任校长。梅先生爱生如子,国难当头,学潮迭起,他完全理解学生的爱国热情,认为“学生没有坏的,坏学生都是教坏的”。梅先生教学有方,倡导“吾从众”的民主作风;主张学术独立和自由教育;奉行“教授治校”原则;坚持教书育人,要求教授指导学生做学问的同时,“必须指导学生如何做人”。此间,梅贻琦留下那句经典名言——“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梅先生坚持不拘一格揽人才,“四破格”培养华罗庚,即招进清华、升为助教、出国深造、聘为教授,让人心悦诚服。当时的许多精英,诸如国学大师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和陈寅恪,政治要人陈独秀、张治中、陈诚等,都与梅先生有广泛的联系。基于此,清华在不到10年间,便声名鹊起。1948年,国民党政府要梅贻琦出任教育部长,他婉辞不从。梅先生心里想的是,“把清华弃之危难,怎好跑出来做官”?表现出学人出身的教育思想家的高尚品格。1949年后,梅先生在美国负责管理“清华基金”,他不愿意把这笔资金拿到台湾盖大楼,装门面,坚持把钱用在科研上;有人骂他是“守财奴”,先生不以为然。1955年,梅贻琦用这笔资金筹建了“清华原子科学研究所”,亦即台湾新竹“清华大学”的前身,诺贝尔物理学得主李远哲先生曾在校就读。

梅贻琦爱国,“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要忘记祖国”——是梅先生对清华留美毕业班的赠言。1931年,国难当头,风雨如磐,梅贻琦在清华就职演说时表心迹,“中国现在的确到了紧急关头”,“时刻不能忘了救国的重责”。“育才兴邦”,在抗战的特殊形势下,梅先生主张大学的教学重心“应在通而不在专”,以满足民族解放需要为宗旨。1938年,国民党政府建立机械化部队,次年又急需电讯人员,梅先生就在清华加设机械和电讯方面的专业课程,为抗战服务。在西南联大时期,梅先生的夫人韩咏华下厨房做一种点心招待客人,点心上嵌有“定胜糕”三字,表达对抗战必胜的信心。在抗战期间梅先生支持就读大学二年级的儿子弃笔从戎参加远征军,女儿参加战地医疗队。身教胜于言教,梅先生有“寡言君子”之雅号,然而,望之岸然,即之亲切,大公无私,两袖清风,成为学人楷模。身为校长,却放弃校长特权,家里用勤杂工的薪酬、电话费,以及学校免费提供的取暖费,一改旧章,全部自付。“虽然款项有限,但这是观念和制度的问题”。学校配给梅先生一辆轿车,他考虑物价飞涨,消费过高,毅然封存了汽车,辞退了司机。1943年,梅先生的老母亲过世时,自己在悲恸中仍然坚持工作。他在日记中写道,“盖当兹乱离之世,人多救生之不暇,何哀死者……故吾于校事亦不拟请假,惟冀以工作之努力邀吾亲之灵鉴,而以告慰耳。”在昆明期间,为招待名流的一次用餐,囊中羞涩,竟让夫人上街摆小地摊,卖掉子女们不能用的旧衣物,换来10多元钱用于待客……不料校长夫人摆地摊被世人认了出来,一时传为美谈。在西南联大期间,一位知名度甚高的“大人物”,曾给过联大很大的支持,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联大附中,因考分不够,没能如愿。派秘书去疏通,秘书得知梅贻琦的女儿也未能被录取,因之不敢去说情。这位“大人物”闻后,对梅先生更加敬佩。梅贻琦先生饱读经书,在国家特定的历史时期,“中庸之道”使之处理事情更为合乎情理。梅先生在日记里写道:“余对政治无深研究,于共产主义亦无大认识。对于校局,则以为应追随蔡孑民先生兼容并包之态度,以克尽学术自由之使命。昔日之所谓新旧,今日所谓左右,其在学校应均予以自由探讨之机会。”全国解放不久,周恩来总理在北京协和医院礼堂对北大、清华两校教授讲话时说,“梅贻琦先生可以回来嘛!他没有做过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斯言诚哉。“梅先生以他的智慧、务实精神和果断的态度,在那非常岁月,保存了清华的元气,实现了他的理想。”

光照苍穹的“吴健雄星”

吴健雄的“名片”:出生于中国江苏省浏河镇的美籍物理学家。对宇称守恒定律不适用于亚原子粒子间的弱相作用,提供了第一个试验证据。1956年,美籍华裔物理学家李政道和杨振宁提出弱核相互作用宇称不守恒;次年,吴健雄用实验的方法检验并证明了这一新理论。1958年,美国科学家费因曼和盖尔曼提出在核的β衰变中矢量流守恒;1963年经吴健雄和另两位科学家用实验证实。

1990年5月,中科院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宣布:将新近在太阳系发现的一颗小行星,命名为“吴健雄星”。吴健雄由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成长为“一颗从‘微观系统’出现的大星”,是世界物理学界的骄傲。吴健雄以一个外籍女科学家的身份参加美国制造原子弹的“曼哈顿工程”,受到计划主持人海默的赏识和厚爱。吴健雄关于核裂变的论文在美国最具权威的《物理评论》上刊出,奠定了她在物理学界的地位。吴健雄的导师诺奖得主赛格瑞在评语中热情写道,“她的意志力和对工作的投身,使人联想到居里夫人,但她更加入世、优雅和智慧。”

令世人遗憾的是,吴健雄与诺贝尔物理学奖无缘,许多业界人士为之大鸣不平,认为“这是西方对东方、特别是对东方女性的偏见”。多年后,以色列人设立了世界著名的“沃尔芙奖”——专为那些成就卓著、应获得却未能得到诺贝尔奖者而设。吴健雄是这一奖项的“第一位得主”;奖金额甚而超过诺贝尔奖。其实,吴健雄一生获得的奖项,若一一写出,不下两页纸。在诸多的荣誉面前,吴健雄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平凡的东方女性。

吴健雄的中国情结让人感动。世界著名的建筑大师贝聿铭评论她的炎黄情结时说了一句极朴素却流传深远的话——“中国人还是中国人”!这让人联想到作家笔下对少女时代吴健雄的描写:身材娇小,活泼可人,“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灵巧的嘴唇,短发、平鞋,朴素大方但剪裁合身的旗袍”……“不仅是男孩子,女孩子竟也有人为之倾倒呢”!

1942年5月,吴健雄30岁生日的前一天,与物理学家袁家骝结为伉俪,谱写了“神仙伴侣”的佳话。袁家骝出身显赫,是袁世凯的孙子;凭才智,考入燕京大学攻读物理,后在校长司徒雷登的帮助下,靠奖学金赴美深造。后人评说,“他们的结合颇有戏剧性。吴健雄聪慧典雅,袁家骝谦和有礼。一个是反军阀义士之女,一个是军阀之孙,看似冰炭不相容,却谱出鸾凤和鸣的协奏,惟能解释的只是‘缘分’二字。”“婚礼是在诺贝尔奖得主密立肯教授家中举行,隆重而又简朴。教授送给他们的礼物是一句寓意深长的话,‘实验第一,生活第二’。”婚后的14年即1956年,这一句箴言得到验证。“杨振宁、李政道怀疑‘宇称守恒定律’,因验证太困难,无人敢于接受实验。他们找到了吴健雄,这时,吴健雄与袁家骝恰好已买好了回大陆的船票,盼望看看阔别20多年的故乡。但是这项极富挑战意义的实验吸引了吴健雄,袁家骝也积极支持,决定退掉一张船票,孤身一人回国。……吴健雄的实验终于成功了,她作为人梯把两位年轻的华人科学家推上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领奖台。”袁家骝教授在金婚岁月谈感受时,一派绅士风度地说,“夫妻也如同一个‘机关’,需要合作,婚前要有承诺,婚后要协调。”吴健雄常向人夸耀,“我有一个很体谅我的丈夫,他也是物理学家。我想如果可以让他回到他的工作不受打扰,他一定会比什么都高兴。”“佳偶天成,伉俪情深”——这是作家张昌华的感言,很是贴切。

《曾经风雅》在讲述吴健雄的人生故事时,告诉我们,“吴健雄自己认为:一生中影响她最大的两个人,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则是她亲炙其教的胡适先生。”

吴健雄初识胡适是在苏州女师读书时,胡适先生的讲演——《摩登妇女》,让她眼界大开。她像今日之“粉丝”一样着迷,次日追随到东吴大学再次聆听。“胡适讲演的风度,对社会改造、对新时代妇女的见解,使少年吴健雄“思潮彭湃,激动不已”。1929年,吴健雄到上海中国公学求学,成为胡适得意的门生。在一次历史考试中,胡适发现坐在前排的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女生,2小时答完3小时容量的试题,第一个交卷,胡适浏览后十分满意。1936年,胡适到美国参加哈佛大学300周年纪念演讲,嗣后,专程到柏克莱与吴健雄长谈,勉励她“做一个博学的人”,期许甚高,呵护备至。胡适在给吴健雄的信中,因一个字母M误写成A,专此复信更正,这种一丝不苟的精神,给了吴健雄“很大的启示”。20多年后,吴健雄已跻身世界著名科学家行列,在翻检旧物时,又看到此信,追怀往事,思绪万端,在给胡适的信中说,“……信中对我诱掖奖导,竭尽鼓励,使人铭感。所以我把它翻印出来特地奉还,不知老师还记得否?……”吴健雄对胡适的仰慕,尽管“给人许多相象的空间”,可是她一生对恩师执弟子礼。吴健雄对自己取得的成就,总不忘恩师的培养,说自己的研究成果“不过是根据胡适先生平日提倡‘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之科学方法”。1962年,胡适先生病倒在台北“中研院”的酒会上,吴健雄亲历了这一场面,“悲痛万分,泣不成声”。3年之后,吴健雄、袁家骝伉俪赴台为胡适先生扫墓,参观胡适纪念馆。吴健雄把珍藏了29年胡适写的勉励她的信,交给了胡夫人,胡夫人将其放在展览中陈列。“一个美丽而动人的恩师高徒的故事,就此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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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风雅》,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2007年9月第一版。作者张昌华,1944年生于南京。当过兵,教过书。上个世纪80年代初进入编辑队伍,曾任江苏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著有《书香人和》、《走进大家》和《青瓷碎片》等文化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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