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的午后（外二首）

星芽，本名饶佳，女，1995年出生，安徽黄山人，现就读于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习诗一年，有诗作300余首。有诗歌及诗论发表于《梁祝》《岁月》等刊物，曾获第四届（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等奖项。

我见到她的时候 这个在外乡卖花的女子

一手捧着尖叫的花束 一手正将磨得红肿的岩石

硬生生种进玫瑰水样的腰肢

这样的情形 就像在十年前

我来到同样一个被雨水浸泡的都城

看见一位额头抹着油光 面容黄褐

眼神却如戈壁般荒凉的老妇人

她滚落在铁棍寒光下的青铜戒指

倒挂着一片腐烂的水果摊

还有更早的时候 我透过母亲

甚至祖祖辈辈忧郁的瞳孔

看见大麦倒伏 瓦屋倾圮

稻草人的大衣下散落着被秋风吹乱的肋骨

这些眼前以及回忆中的人群

总熟练于被抛入黑暗

熟练于他们不会发芽的五官和辽阔的阴影

岩 石

岩石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在春天 亲人们驮着河流

并排穿过低矮的树枝

岩石吻过他们的脖子 深刻得如蜇人的蜂

这是被我的眼睛所熟悉的场景

一大片温软的土地 镰刀的光刃收拢起岩石

在同样的春天里 岩石是一种威胁

它们潮湿 锋利 并且无孔不入

我也曾踩过这些被春光践踏的骨头

也曾被绊倒在某一块岩石的顽劣中

红的岩石 青的岩石

还是扎根在身体病痛中的岩石

都置于渺茫的词语 靠在成片倾圮的芦苇中

埋伏进亲人朋友最忧伤最孱弱的体内

偶尔协助我 偶尔向我溃散的膝盖

种下失声已久的痛哭

烟囱上的对话

那个夜晚 一家人都坐在烟囱上纳凉

饮酒 交换着言语 我们剥开满月

将星光聚集在嗓子里 大块大块的黑

像条条笨重的泥鳅 扑腾在瓦片上

又紧紧压住我们的发丝

在屋子的后面 有一棵不大的葡萄树

它胆怯的目光垂进了泥土

小的时候 我也喜欢一个人坐在烟囱上

沿着屋脊和虫鸣 便可以爬上树梢

摘下它的胳膊 朝它扔石块 绑紧它嫩绿色的手指

又在它的耳朵和肚脐里塞满鹅卵石

和病怏怏的鸢尾草

我忘不了那个不寻常的夜晚 一家人面对着面

围拢在烟囱上 秉烛夜谈 讨论着一个沉重的话题

四处弥漫着 母亲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

还有埋葬在后院里 那只野兔胃中的嘀咕声

它从泥土下 竖起僵直的耳朵 通红的眼睛

一瞬间滑向月亮 仿佛一次收割

大串红葡萄从天空洒下来 落进我的脖子

每次我放学回家 路过日益高大的葡萄树

都会垂下酸痛的脖子

鞠一次躬

敬一次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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