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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何以分南北?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05 08:40:51   浏览次数:

背景

南与北,本是相对而言的一组地理方位,可是,在中国,何处是“南方”,何地又是“北方”,中国人自有一套自古而来的约定俗成。细究起来,中国的南与北各自包含着特定的文化意义。许倬云认为,夏商周时整个中国是一个天下,天下没有边,也没有界线,只有向远处扩散而逐渐淡化的影响力。中原成为中央政权的基地,而又以同心圆的方式扩散其势力于各处。影响力不一定是统治的权力,而是通过文化交融而形成的一个新文化,其中包含了各种地方文化。古代中国所说的南、北,大概是中原一带为北,长江流域以南为南,这一格局,可能南北朝之后就形成了。文化上,北方奉中原文化为圭皋,南方则以江南文化为翘楚。然而,如今中国的“南方”文学,不僅有浙江、江苏这样的传统文学大省,还有经济崛起后的广东、福建等地区,那里的文学正伴随着社会发展而萌兴,特别是八九十年代台港严肃文学、电影、通俗小说进入中国大陆,深刻影响了大陆的文化发展,比邻而居的粤闽两地,或多或少有领风气之先的意思,它们的发展也逐步突破了江南作为南方主要代表的文化格局。另外,还有云南、贵州、广西等西南各地,呈现出描写边地、民族、晚发现代性等差异性文学风貌……本期“非常观察”栏目特邀鲁迅文学院李蔚超女士主持,由她邀请了相关人士,就文学意义上的南北话题各抒己见。

李蔚超:您心里是否认定自己是北/南方人、是一位北/南方作家?

贾平凹: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只觉得自己是中国作家,用汉语写作。经你这么一问,我经常在西北,那就是北方人,北方作家了。

刘庆邦:北方人,北方作家。

李敬泽: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在我的认同系统里,并没有南或北这样的方位。现在,如果一定要我选择,我会觉得人生之幸福是终老南方。你梳理一下南北之别的历史渊源,我想,这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经验的塑造性影响。国民党,那基本上是一个南方政权,他们的兴起之地在广东,然后北伐。共产党大部分是南方人,但他们有深刻的北方经验,从陕北东进、南下,席卷全国。从这里隐然可以看出中国历史的一个大节奏。建国以后,集中统一的政治动员体制和计划经济体制有一个深远的后果,打破数千年根深蒂固的地方意识和地域认同。在清朝,特别是1840年以前,一个人对我是中国人没多大感觉,但他必定牢记我是江苏人或山西人,这是他的身份意识中非常重要的环节。共和国完成了这个意识的现代重构,你可能不太在意自己是哪个地方的人,但你一定清晰地意识到,我是中国人。在一开始,主要是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战略考量,比如支援边疆、支援内地、支援三线建设,包括大学生的统一分配,都是国家在全国范围内配置人力资源。但它的文化后果非常深远。比如我自己,我父亲是山西人,我母亲是河北人,他们在北京上大学,毕业分配到当时的河北省会天津,我在那儿出生,然后,河北省会开始乱转,先到保定,又到石家庄,我们家也跟着转,我自己十几岁又到北京上大学,然后留在北京到现在,父母后来也调到北京。那么你说我是哪儿的人呢?身份证上写着山西芮城,我们西周春秋时也是一国,叫芮国,不过它对我来说也就是地名而已。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在地方、南北这些问题上,不能忽视共和国的社会主义经验的塑造性影响,共和国七十年,中国人的身份认同完成了现代建构,那就是我首先是中国人。至于是中国哪个地方的人,那就因人而异,但人们很少提到的是,人力资源的全国性统一调配,造就了一批没有什么地方认同的人,比如我。中国作家特别爱谈故乡,我就很惭愧很自卑,没什么故乡可谈,我是现代羁旅之人,我之所在便是故乡。这个进程在改革开放后没有停止,相反获得了更大的速度和规模,现在配置人力的主要不是计划,是市场,人口大规模迁徙,农民工第一代还很在意他是哪里人,二代三代呢?恐怕也就和我差不多了。

胡性能:是的。我是一位南方作家,确切说,是云南作家。

朱文颖:我出生在上海,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苏州。我不知道认定一个人是北方人或者南方人,是以出生地为根据?生活的地方为依据?或者源于心理感受?这第一个问题就非常有意思。因为问题本身已经确认了可能性、边界、以及拓展和想像的余地。在这里,如果最终一定要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那就是:我出生以及成长在南方,性格上我认为自己南北兼容;我不希望自己仅仅被认为是南方作家,我也不认为自己仅仅是南方作家,但在我的作品里,一定会有着南方的血脉和烙印……我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我要表达的意思。

李 浩:我个人,对地域没有特别的强调,但从不否认地域对自己的写作有着潜在而深刻的影响。有批评家谈到“所谓个性本质上即是地域性”——虽然这句话里有它强大的片面但其合理性、概括性和针对性也不可忽略。地域的环境、人文、历史及诸多因素都会对个人和个人审美有丝丝缕缕的影响,直至影响到性格的养成。从这点上,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北方作家,但同时也觉得自己骨血里有一个“南方”的存在。我甚至希望自己是南方人。

弋 舟:这个问题于我,可能意义更特殊一些。我祖籍江苏无锡,江浙之地,大约是典型意义上的“南方”,而且,这个祖籍,也并非三代之前的归属,我的父亲迄今仍是一口乡音。可是,我却出生在西安这座大约是典型意义上的“北方”城市,生于斯,长于斯,不认领一个“北方人”的标签,似乎都说不过去。在很大程度上,自小我就有着“南方人”的自我认定,这里面确乎有着某种略显矫情的孩童般的“优越感”,“南方胜于北方”的想象,至少在现代以来,的确是我们文化的一个特殊现象。然而时至今日,让我再做这样一个身份的认定,实在是很难决断了。如果非要有个答案,我倾向于自己的写作气质也许更“南方”一些?这里没有文化的优劣,只关乎个人禀赋吧。

黄咏梅:我是不折不扣的南方人,同样在写作中我也认为我是南方作家。

陈崇正:这个还是比较清晰的,我是南方人,也是南方作家。我二十多岁才到过北方,那时候第一次见识北方冬天的寒冷,就如走在冰箱里。那天晚上我在外面走了很久,街上并没有雪,但我还是走得很兴奋。不单没有雪,北方冬天晚上街上基本就没有人了,同样钟点南方的夜宵摊才刚摆开,夜生活才刚开始。说来惭愧,看见真正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来,那是不久前在鲁院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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