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文秘网    > 工作报告

“李伯清散打”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03 08:42:33   浏览次数:

本文将“李伯清散打”这五个字,作为一个专属名词来使用。一是因为李伯清是“散打”的始创者、立派人。二是因为几十年过去了,几十个徒弟都在拜师学艺,至今没人超越或者接近“李伯清散打”。这名词有独特的含意。

我曾在多个场合说过,“李伯清散打”是学不会的。最多只能学点皮毛。

李伯清

原因很简单——时代造就了“李伯清散打”,李伯清这个独特的人造就了“李伯清散打”。

个中缘由,请听我慢慢道来。

李伯清是地道成都平民,他出身苦寒,命运坎坷。回顾童年、少年、青年,都是辛酸的悲情与泪水。面对生存的苦难,是被苦难压垮,还是笑对苦难?成都城市贫民的机智与幽默,总是调侃苦难的“当球疼” “穷开心”伴随他走过那些艰难。他也曾拜师学评书,苦练基本功,并以此谋生了。可惜好景不长,评书渐渐走向式微。有一天,他讲书时启眼一看,台下只有七个观众!他敏锐地预感到了寒冷的冬天已经来临。他知道,若不变,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不向命运低头,鼓足勇气,开启了这条大胆变革的创新之路——“散打”。

散打,本是武术擂台上两人徒手搏击比赛的称谓。李伯清借用之,开始也许有不管规矩,不依打路,打赢为王之意。后来这意思出现在某电视台栏目: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安逸就巴适。

“散打”,以评书外在形态,变革其内容——把眼下身边的人和事,构思成一个又一个几分钟小故事的“书”,再用讲述人的 “评”串将起来。这些“书”貌似有很大随意性、时事性、市井性、现场性,天上人间,信手拈来,语多风趣,夸张变形……观众听得前仰后翻;他的 “评”,视角独特,调侃幽默,平易近人,准确传神。观众听得频频称道,两个小时一恍就过去了。

最初,“李伯清散打”以3元的票价迅速聚起人气,在锦江剧场旁的茶园里形成了一批相对固定的听众,并以口口相传广为神化,紧接着以收音机、录音带、CD、VCD等快速流行,迷住了更为广大的社会群体,很快便成为成都市民消闲的宠儿。

也许是老天眷顾,时来运转;也许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总之,他甚至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开创了一个崭新的评书形态——“散打”。

据说这“散打”二字是当年《成都日报》文体主任廖友朋先生为其命名的。

我曾目睹过他“恐怖”的辉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他来自贡可容纳几千人的体育场馆演出。票价30元一张,一票难求,坐无虚席,交通限行,几十名警察维持治安。那时的李伯清,拥有“李伯清专车”,拥有一个团队经营,经纪人、助理…… 一应俱全。

其情其状,至少在四川曲艺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伯清散打”,源于评书,别于评书。

评书,书大于评;“散打”,评大于书,甚至有评无书。常常有这种情况,在愉悦笑声中,如痴如醉听了一个小时之后,竟然说不出他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李伯清散打”,总是以现身说法的方式,对当下社会人生中的人和事进行一番自嘲式的调侃和揭露,让听众仿佛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嘲笑之、鄙视之、警觉之、抛弃之,然后,笑着和自己的过去告别,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切都是在快乐中不知不觉完成的。

于是,在评书走向式微的那些日子里,李伯清的“散打”异峰突起。借助现代传播手段,迅速受到川語地区广大听(观)众疯狂喜爱,在巴山蜀水及云贵高原广袤大地神奇般地走红。所到之处,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粉丝狂热追逐,警车开道,专车随后,人山人海,安保严密,创造了民间草根艺人从未有过的神话。

“李伯清散打”的成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天时,20世纪80年代,“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打开了改革开放的大门。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总体趋势都是求新求变的宽松环境。在以发展经济为中心口号下,没人在意畅所欲言的“散打”政治上是否正确,艺术上是否正宗,更没功夫去说三道四。地利,成都是座休闲城市,平民百姓追求的是基本生活的舒适、巴适、安逸;成都人是天生的茶客,茶馆是第二个家,有事茶馆头办、无事茶馆头耍。吹牛、“冲壳子”、摆龙门阵,无拘无束,心里头想说啥就说啥,是成都人休闲的常态方式,曲艺与茶馆有着天然的粘合力。人和,李伯清长期的江湖求食、江湖生存,养成了悲天悯人、心地善良的好品性。他为人热情、大方、洒脱、落教,仗义疏财,乐于助人……视观众为衣食父母、兄弟姐妹,把陌生人当作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同坐开茶钱、见人喊老师,他为人处事拥有很高的社会融洽度。

“李伯清散打”,生于斯、长于斯,在天府之国这块沃土上疯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伯清散打”有两个最显著的特质——平民视角,笑对人生。这是散打最为可贵、最有温度的艺术品格。

平民视角——他有过苦难的过往,挑过蜂窝煤、拉过架架车,与成都平民百姓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语言方式血脉相亲。他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现场现挂,妙趣横生,说的是老百姓人人心中有、个个口头无的话语;揭示出老百姓习以为常和见惯不惊而又蕴含着的深意;他的一些桥段、细节,四两拔千斤地把普通成都人隐藏于内心不便与人言说的某些欲望,推向极致走向荒谬而又显露本质;他生动形象地为市井小民作深入骨髓的夸张画像……入木三分地描写出最为普通的成都人那独有的社会心态、做派和性格。我说“李伯清散打”学不会,是因为学习者的生存环境决定了他们没有这要命的“平民视角”。

笑对人生——平民视角让他获取了与老百姓侃侃而谈的话语权。他把人生百态中的人和事,自谑式地戏弄调侃。让老百姓乐于听他这些“有盐有味有温度,有板有眼有意思”的龙门阵,让乡亲们的不易人生感受到了知心人的温暖,让某些戾气获得一定程度的释放和解脱,从而获得正确的方向,努力地、快乐地、有尊严地继续活耀于人世间。因此,说李伯清的“散打”是正能量也毫不过分,尽管他从来不以正能量说教的姿态出现,他道是 “说尽人情便是书”。

这正是观众喜欢听他“散打”的重要原因。成都人用“巴适得板,安逸得喊”来形容、评价李伯清散打。这就颇有些“李伯清散打”的况味了。

“李伯清散打”的成功,源于他的聪明才智。他善于观察生活中的人和事,思考分析人世间的情与理,然后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说出來,总让人乐不可支。同时,他也善于审时度势,包装自己、经营自己。多年来,他与电视台合作,适时推出了数不清的节目,每天打开电视,就是他的声音和形象,出租车上播放的也是他的“散打”。他几乎成了平民百姓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寄托。

李伯清善于经营自己。已经功成名就的他依然不安分,时不时总要弄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动静。他在成渝高速交界处的车站,洒泪拜别家乡四川,悲情投奔重庆的情景;他告别文艺圈毅然遁入空门、皈依佛门的奇思异想;他投身足球当上李贝贝(贝克汉姆),成为在球场上的男神吼喊……每一次弄出这些让人意料不到的状况时,他都用情很真,真到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绝大多数观众当然更是深信不疑。然而,所有这些状况,不仅没有让他远离或者淡岀文艺圈,相反让他在平民百姓中的话题不断、热度不减、声望更高。细想起来,他的根在成都,并非真心想去相对人生地不热的重庆发展;他如鱼得水地活跃于热闹江湖,怎么会去孤守青灯黄卷,作清冷寂寞的出家人;以他的年龄、体力和技能,绝对不是踢足球的好料,怎么会冲上足球场上去气喘吁吁……也许,这是他“言在此而意在彼”神一般的成功操作?也许,只是他身不由己的被逼无奈?他虽然说自己老了,但在网络上四川名人“人气排行榜”上一直高居前位,与李宇春、张靓颖、谭维维这些歌手一起,继续受到年轻人的热捧。他的确创造出了真实的、几十年不衰的、属于他的不老神话。

“李伯清散打”形散而魂不散。他用轻松愉快的笑声包裹起来的东拉西扯,实际上还是围绕了一个主旨,他开头撒下的鱼钩、埋下的伏笔,最终也会收回来挽上一个结收口。这当然是四川评书编织“条纲书”传统的真功夫,也是他善于学习、不断总结艺术实践的真本事。所以我认为,“李伯清散打”的艺术价值不可低估,千万别以为只是“消啖化食”的开心果,而是“说起好耍、听起有味、想起好笑、嚼起有劲”,风雨过后还见彩虹的好东西。他“散打”中的好些桥段、他新创的那些古而怪之的名词深入人心。几十年后依然深深地留在老百姓的心中,活鲜鲜流传在男女老少嘴上。这绝对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

你可以认为“李伯清散打”不高大上。说对了。他的特点和价值就是偏不高大上,偏要回避高大上。他走的是通俗文艺之路,是雅俗共赏之路。然而,你不可以忽视广大观众几十年里对他的喜欢和热捧,高大上从来不属于普通百姓。与高大上相对的是接地气,但他又没刻意去接地气,“李伯清散打”本身就是从天府之国肥沃土地中勃蓬生长出来的东西,地气与生俱来,自带地气。

几十年过去了,对“李伯清散打”的艺术特征、规律和价值的研究远远不够,对“李伯清散打”这一文化现象的研究也远远不够,“李伯清散打”在通俗文化领域内的艺术价值和社会影响长期被忽视、被低估。这恐怕与多年来僵化的观念有关吧。

如今,全国各地到处都在打造自己的文化名片,连潘金莲故乡、孙悟空出生地都在争抢,“李伯清散打”这张现成的文化名片是否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呢?

(责任编辑/邓科)

推荐访问:散打 李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