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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深海大洋:揭开地球的隐秘档案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17 09:14:12   浏览次数:

深海大洋到底有何奥秘?人类面临能源危机,为何要走向深海大洋?同济大学海洋地质系教授、中科院院士汪品先在2004科协年会上做了题为《走向深海大洋》的报告,初步揭开了深海大洋的神秘面纱。汪品先院士从地球演变历史及海洋板块说切入,探究深海大洋神奇海底的世界。

近半世纪前,学术界前辈提出“上天,入地,下海”的目标,指出了我国地球科学进一步发展的方向。到如今,不仅卫星游弋、飞船载人,而且正在积极作探月准备;大洋钻探、大陆钻探先后在我国实现;海底深潜也已经指日可待。与半世纪前相比,我国科学界对地球的观测能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假如将海洋、固体地球和大气的研究比作地球科学中海陆空三军的话,那“海军”就是三者中的弱点,其中面向深海大洋的研究,又属“弱”中之“弱”。而这与当今世界的走向大相径庭。一方面,近半个世纪以来,世界地球科学的突破点,主要在于深海研究;另一方面,1994年《国际海洋法公约》生效以后,对专属经济区以外深海大洋的国际竞争日趋剧烈。美国正在讨论要将海洋投入增加一倍,日本建造了比美国大三四倍的大洋钻探船,相互在海上争雄;亚洲国家如韩国也提出“海洋开发的全球化与信息化”的目标,走向国际竞争的舞台。

中国地球科学研究队伍的规模位居世界前列,但长期以来缺乏深海大洋研究的专门力量。因此,深海研究在学术上已经成为制约我国地球科学进一步发展的“瓶颈”,在应用上也难以适应国际海上权益与资源之争的形势。目前无论从国家需求或者从我国实力出发,都到了“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时候,重新考虑我国在国际地球科学中定位,已经迫在眉睫。

深海的发现:从“大洋中脊”到“深部生物圈”

一部科学史,其实也就是人类的视野不断拓宽的历史。对时间的概念,已经从几千年扩展到百亿年以上;对空间的概念,不仅向外扩展到太空,而且对地球的视角也已经“上穷碧落下黄泉”,深入到地球的内部。人类文明从大陆萌发,始终以地面作为基本的活动平台。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尽管“入地”的能力还远不如“上天”,却已经能够穿过水层,探索深海洋底的秘密。

在太空中,地球是惟一呈蓝色的行星,水是地球最大的特点,也是地球上生命发育的基本条件。但是水又是阻挠人类认识地球的最大障碍:地球表面13亿多立方公里的水,铺平了能覆盖整个地球2000多米厚。好在97% 的水都集中在海洋里,可是平均水深3800米的海洋也占地球表面71%。几千年来,人类社会在大陆上生生不息,把远离自己的海洋留给神话世界;一旦透过几千米的水深看到了大洋的真面目,回过头来才明白自己脚下大陆的真相。

人们看惯了绵亘的山岭和曲折的海岸,不大会去问“为什么”的问题。90年前,A.WEGENER发现大西洋两侧非洲和南美海岸线可以嵌合、又有同样的化石,从而提出“大陆漂移”的假说,但当时回答他的只是嘲笑和冷漠。半个世纪后,深海测量技术发现深海洋底也有高山峻岭,全世界有8万公里长的山脊蜿蜒在各个大洋,而大西洋的中脊恰好与非洲和南美的岸线平行时,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大陆和大洋的岩石圈是分成若干“板块”的整体。

同样,沐浴在阳光下的人们,看惯了飞禽走兽、树木花草,决不会对“万物生长靠太阳”产生怀疑,又是深海海底“黑暗生物圈”的发现,开辟了新的视野。上世纪70年代末,“ALVIN”号深潜器在东太平洋发现了近百度的高温,原来海底有“黑烟”状的含硫化物热液从海底喷出,冷却后形成“黑烟囱”耸立海底。更为有趣的是在热液区的动物群,现在,这类热液生物群在各大洋发现的地点已经数以百计,离我们最近的就在日本冲绳海槽。

黑暗食物链的基础,是在还原条件下进行化合作用制造有机质的原核生物,包括细菌与古菌,推测与生命起源时的生物群相近。不只是海底,近年来发现在数千米深海海底下面数百米的深处,还有微生物在地层的极端条件下生存,这种“深部生物圈”虽然都由微小的原核生物组成,却有极大的数量,有人估计其生物量相当全球地表生物总量的1/10。深部生物圈的发现,不仅向区分“古生物”与“今生物”的划分提出了挑战,甚至向“生”与“死”的概念提出了疑问。

“深部生物圈”的发现,大大拓宽了“生物圈”的分布范围。原来从极地冰盖到火山热泉,从深海海底到地层深处,生物的分布几乎无所不在,那么人类迄今研究和熟悉的,只不过是生物圈中的一小部分。不但海底,海水层里也是一样:运用新技术,发现了普通显微镜下看不见的微微型浮游生物。

深海大洋的发现,纠正了我们对生物界的偏见:我们用肉眼、甚至用光学显微镜见到的只是地球生态系统的上层,只占生物圈的一小部分;地球生态系统的真正基础,在于连细胞核都没有的原核生物。生物的一级分类,应当是古菌、细菌与真核生物三大类,而我们熟悉的动、植物只是真核生物中的一部分。

生物圈概念的扩展,也改变了地球科学与生命科学的关系。传统地质学里生物的“主角”是大化石,而实际改造地球的首先是原核生物,它们几乎没有形态化石可留,只靠生态过程影响着化学元素周期表里几乎所有的元素,在三四十亿年的地质历史上默默无声地“耕耘”,直到今天才有可能得到重新评价。总之,深海大洋的研究,不仅是地球科学,也是生命科学的突破口。

大洋钻探:揭示地球环境的历史档案

为了解自己生存环境的变化,人类对地球的视野不但要在空间上拓宽,也需要在时间上扩展。地球的环境演变,在不同场合留下了各种各样的“历史档案”,惟独在深海沉积中留下的最为连续、最为全面。对深海大规模的系统研究开始于1968年的深海钻探计划。“深海钻探”、“大洋钻探”和“综合大洋钻探”深海研究的三部曲,是国际地球科学历时最长、规模最大,也是成绩最为突出的合作研究计划。前面说到的“板块”理论,正是DSDP在大西洋洋底的钻探取样和测年分析,发现从大洋中脊向两侧的玄武岩基底年龄越来越老,方才为洋底扩张的假说提供了决定性的证据。30年前在南大洋的钻探,发现澳洲和南美洲是在二三千万年前才完全离开南极大陆,于是南大洋形成环南极洋流,造成南极的“热隔离”,结果导致南极冰盖的出现。深海钻探的这项发现,被誉为古海洋学新学科建立的标志。

总之,深海钻探和大洋钻探35年来在全球各大洋钻井近3000口,证实了板块构造学说,创立了古海洋学,把地质学从陆地扩展到全球,导致地球科学一场真正的革命,改变了固体地球科学几乎每一个分支的发展轨迹。

确实,一些地球环境的历史变化,没有深海海底的钻探取样,是可能发现不了的。20世纪70年代初地中海的深海钻探,发现了二三千米厚的岩盐、石膏层。这类蒸发岩应当是干旱地区的产物,地中海现在水深可达5000米,面积相当于黄海、渤海、东海总和的两倍,居然出现沙漠环境下的岩层,成为轰动一时的科学新闻。现在查明,由于地中海四面被陆地包围,只以水深300米的直布罗陀海峡与地中海连通,一旦构造运动将通道锁闭,地中海便变为一个巨型蒸发盐湖。距今596万年前开始,相当于全大洋6%的盐分在这里沉淀形成巨厚的蒸发岩层。到533万年前海面上升,与大西洋的通道恢复时,“地中海盐度危机”便告结束,大西洋水又呈瀑布状泻入地中海。

我们常说的沧海桑田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现在看来这一类超出常识范围的灾变事件,地质历史上也不乏实例。现在水深超过2000米的黑海,也只有20多米水深的海峡与地中海相通。近200万年来黑海基本上是个大湖,大约一万年前湖面低于地中海近百米,但随着冰盖消融、洋面上升,到7000多年前地中海海面上升,突破博斯普罗斯海峡涌入黑海,突然造成灾难性洪水事件,最近科学家考证,认为这就是圣经里“诺亚方舟”故事的原型。

上述灾变属于区域性事件,深海钻探还发现了规模更大的全球性巨变。6亿年前,地球的两极大部分时间并没有冰层覆盖,像现在这样南北两极都有冰盖是绝无仅有的特殊时期。和现在反差最大的,是一亿年前恐龙盛行时的地球。当时,高纬度区的温度比现在高出15°C, 大气CO2浓度至少比现在高3倍,出现了几百万年大洋底部缺氧的现象,在洋底发现有机质大量堆积,在中东是石油的形成期。

距今最近的环境巨变,是两万年前的冰期,当时整个加拿大,美国和西欧的北部,全都压在几千米的冰盖之下。为什么会出现冰期?这种冰期还会不会再来?什么时候再来?一直是学术界必须回答的问题。现在已经明白:100年前阿尔卑斯山发现的几次大冰期、50年前太平洋沉积中碳酸盐含量的旋回,其实都是地球运行轨道几何形态变化。气候轨道驱动的发现和证实,是20世纪地球科学最辉煌的成就之一;轨道周期在世界各大洋地层中的对应性,为地质时期的纪年提供了天文学的标尺。但后来又发现,极地冰芯气泡反映的大气CO2浓度,和深海沉积中氧同位素反映的冰盖消长,都和地球轨道呈现同样的周期现象。轨道周期如何能造成CO2的变化?在冰期旋回中,究竟是高纬度冰盖的物理变化,还是低纬区碳循环的化学变化起着主导作用?这正是大洋钻探当前面临的课题。

1999年春,由我国科学家建议、设计和主持的南海大洋钻探,钻井17口、取芯5000米,实现了中国海深海科学钻探零的突破,首次取得了2300万年气候旋回的深海连续记录,其中一个重要成果,就是发现了40~50万年大洋碳储库的长周期变化,为探索热带碳循环在气候轨道周期中的作用提出了新认识。

海底监测:地球观测系统的第三个平台

人类通过观测了解地球,而千百年来只能从地面、或者乘船从海面观测地球。这种星星点点、断断续续的观测,带来了许多错觉和误会。20世纪地球观测最大的技术进展,在于遥测遥感对地观测系统的建立。人类终于能够离开地面,从空间获取地球信息,不仅极大地丰富了信息量,可以获取全球性的和动态性的图景,而且解放了观测者的视角,将地球科学从局部和单项的研究,推进到地球系统科学的新阶段。

现在,对地观测系统已经发展为“数字地球”战略,在科学技术众多领域发挥着至为重要的作用。但是遥感技术的主要观测对象在于地面与海面,缺乏深入穿透的能力。而隔了平均3800米厚的水层,大洋海底难以成为遥感技术的观测对象。新世纪随着高科技的发展,一个新的热点正在出现:这就是海底观测系统。假如把地面与海面看作地球科学的第一个观测平台,把空中的遥测遥感看作第二个观测平台,那么新世纪在海底建立的将是第三个观测平台。

与浩瀚深厚的大洋相比,人类通常观测到的只是它的表皮。近年来计划向全大洋投放3000个自由飘浮的ARGO, 在海洋2000米的上层测温度与盐度剖面,可以取得系统的图景,但仍然到不了深海海底。人类对深海海底的了解,赶不上月球、甚至于不如火星。虽然有众多的考察航次,或者通过取样甚至深潜的直接方法,或者借助间接的物理手段进行考察,仍然是雾里看花。因此近10余年来,科学家努力将观测点布置到海底。

海底是“漏”的。前面说的“深海热液”,就是渗入海底的海水与岩浆相互作用后再冒出来的。大洋底下的地层深处,以至大洋地壳的玄武岩里,都有水体在流动,无论对地震或是成矿都有重大影响。20世纪90年代初,大洋钻探计划发明了新技术来观察这“洋底下的海洋”。方法是将钻进大洋地壳的深海钻井密封,与海水隔离但向大洋地壳内部的流体开放。此外,在洋底热液活动区,也已经安置了多种设备,进行深海热液的物理、化学与生物的实地连续观测。

然而,上面介绍的各种海底观测技术,有个共同的缺陷:它们都受能量供应的限制,还有信息传送的困难,都要依赖深潜器之类的深海运载工具去补充耗尽的能量,收取采集的信息。最近,以美国为首的国际学术界提出了地球观测的新思路:将观测平台放到海底去,将设在海底和埋在钻井中的监测仪器联网,通过光纤网络向各个观测点供应能量、收集信息,从而进行多年连续的自动化观测。这种监测网既能向下观察海底和深部,又能通过锚系向上观测大洋水层,还可以投放活动深海观测站,自动与监测网的节点连接上网。 现在正在建设的第一个区域性电缆海洋观测网是东北太平洋的“海王星”计划,用3000公里光纤带电缆,将上千个海底观测设备联网,由美、加两国投资近3亿美元,预定2007年投产,建成后将进行水层、海底和地壳的长期连续实时观测,时间长达25年。

新的海洋观测系统,科学家可以在大楼里通过网络实时监测自己的深海实验,可以命令自己的实验设备冒着风险去监测风暴、藻类勃发、地震、海底喷发、滑坡等各种突发事件。这是一种全新的研究途径,可以提出一系列新的科学问题与实验,从而了解复杂的地球系统。同时,海底观测网络的建立,将为地球系统的观测开辟地面、海面和空间之外的第三个平台,不仅为揭示地球表面过程的机理提供了新途径,也为探索地球深部创造了新的可能。

目前已经实现的还只是小型的实验观测站,如美国MONTEREY湾的MARS站和加拿大VICTORIA湾的VENUS站,都已即将建成。然而这项从根本上改变海洋研究观测途径的措施,也必将带动全球,实现海底联网国际化。美国提出的海底网络,本身就是建立在监测前苏联核潜艇活动的军事技术基础之上,所推行的全球洋底网络化的设想也必然具有非民用的目标。从国防安全、海洋开发和科学研究出发,我国不仅要密切关注、积极参与,而且必须自主地进行海底观测网的建设。

由此看来,深海大洋不仅是人类在了解地球方面亟待填补的空白,也是国家资源和安全保障的需要。深海石油、气体水合物和基因资源的开发利用,深海探索和海底观测新平台的建立,又为高科技的发展提供了新机遇。近10余年来我国学术界也得以在国际舞台上初显身手。但从地球科学界的整体说来,深海大洋研究在我国还是个“冷门”,与国际学术界从全球着眼、海陆分工不分家的格局大相径庭。随着近年来科研投入的增加,我国不仅在人数上、而且在硬件实力上也已经成为地球科学的大国,能否在规划任务的设计中,将视野扩展到深海大洋,必将影响甚至决定我国地球科学未来的走向,和对地球系统科学未来的国际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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