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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技艺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04 08:40:20   浏览次数:

相声从来是很讲究技艺的。但相声的技艺有哪些呢?一般人都认为是“说、学、逗、唱”四项。不错,这是前辈艺人用最精炼的语言对相声表演艺术所做的总括。但是这种最高度的概括往往只是指出事物的主要方面,而不是全部。“说、学、逗、唱”四个字也是如此:如果从相声技艺的门类上看,固然也不妨这么说,但要结合表演的实践来考察,就应该再细分,并且还要作许多具体的补充。

有人说相声技艺只有捧、逗两项,还有人觉得只要一个人口齿伶俐、能逗笑儿就可以说相声,甚至说“这孩子挺‘贫’的,说相声倒合适”。这可是大错特错了。持后面这种观点的多是外行,对相声这门艺术缺乏了解,难以责怪;前一种说法则是对相声传统所知甚少,不幸,有时还出自相声演员之口。我耽心,如果照这类观点发展下去,相声表演的路子会越走越窄,甚至会逐渐失去相声的特色。

当然,并不是当初“撂土地”(在露天的场子上表演)时的每一项技艺到今天都一定有用。自从李德锡(锡音羊,艺名万人迷)、张德泉(张麻子)、马德禄、周瑞山(后改名周德山)等人正式上了舞台,有些“土地文章”,包括有些技艺(例如“白沙撒字”等),他们就不使了,因为在舞台上没法表演。可是当时和稍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就是登上舞台的一些人也还是以相声场子为基地。比如焦德海、刘德智虽然在北京各杂耍园子演出晚场,可是白天还得在天桥爽心园茶馆下坡“上地”。再说,当时能上舞台表演的相声艺人毕竟是极少数,绝大多数还是“撂土地”,所以相声的基本技艺也就一直保存下来了。直到1937年焦德海去世,过了两年,于俊坡和戴少甫去天津演出,1940年郭启儒先生和我也去了天津,这才结束了北京天桥这一历史较长而又最大的相声场子。其他相声艺人也陆续改换了演出环境,搬进茶社。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撂土地”时产生而舞台上无法使用的技艺才逐渐失传。

我不是国粹主义者,一定要保留“乔相扑”式的摔跤。我想说的是相声的基本技艺对于相声艺人的基本功要求高,因而也能直接促进他们的全面发展。从这点来说,这些基本技艺很值得重视。首先,研究相声历史的人应该注意对它作全面的考察,同时青年演员们也应该注意从中有所借鉴,吸取有益的经验。如果说,旧社会的艺人们作出较为简单化的概括是不得已的,那么今天的研究者和学习者再满足于前人的传说而仅晓其梗概,就是很不应该的了。

如今,我老师一辈的相声演员健在的全国只有三位了。我们这一辈人里头也不是人人把每项技艺都掌握得很地道的。如果我们再不把有关相声技艺的资料写下来,后人不要说学习掌握,就是想了解其约略也难了。

相声的基本技艺是些什么呢?回想我小时候学艺的时候,师傅们所会的技艺竟达十几种,它们是:开场诗、白沙撒字、太平歌词、门柳儿、单口相声、对口相声、三人相声、口技、双簧、数来宝、腻缝、杵门子。现在来逐项做些简单介绍。

一、书词儿

书词儿是我们内行术语,通俗的叫法是“开场诗”。

书词儿共有四种:七律、西江月、打油诗、顺口溜。也有人把开场小唱(术语叫“门柳儿”,详见下文)也算在里头。这种形式是从评书那儿学来的。可是书词儿一进入相声场子就“相声化”了,带上了相声的特点。这表现为:多数带有笑料;为了加强引人发笑的效果,常常不按诗词的节奏格式念,甚至有意改动原文。譬如这样一首《西江月》:

远看忽忽悠悠,那人说是鱼肚,

近看飘飘摇摇。这人说是尿泡。

不是葫芦不是瓢,二人打赌江边瞧,

水中一冲一冒。原来和尚洗澡。

《西江月》的句式是六六七六,可是相声艺人为了让观众们听清楚,就加了不少衬字:

远看忽忽悠悠,

近看飘飘摇摇。

(也)不是葫芦(也)不是瓢,

(它在)水中一冲一冒。

那(个)人(就)说是鱼肚,

这(个)人(就)说是尿泡。

俩人打赌(到)江边瞧,

原来(是)(两个)和尚洗澡。

而且在念到最后一句时,在“和尚”二字后边一顿,一拍醒木:“啪!”然后说出“洗澡”。显然这样更容易收到喜剧性的效果。

再譬如:

忽然一阵黑咕冬,

好象白面往下扔。

倒比棉花来得冲(chòng),

如柳栽花一般同。

黑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肿,

坟头儿倒比馒头大,

井是一个大窟窿。

这本来是一首打油诗,现在改得更加口语化,而且句式参差,可能也是为了突出笑料。当然,个别人也有时念一首没有笑料的诗开场的。例如:

一场下去二场来,

鸟为食水人为财。

鸟为食水把命丧,

人为财白也哀哉(注1)。

很显然,从没有笑料的书词儿更可以看出来它是从说书那儿学来的。这类书词大多含有对观众进行教育的意思。

书词儿算不算基本功?我说应该算。会这个跟不会这个是大不相同的。因为从前相声艺人大多幼而失学。一进相声门儿,通过学书词儿就不知不觉地掌握了诗词的格式和韵文的读法。传统相声里有十几个段子是带有诗词韵文的,象《西江月》、《打油诗》、《五行诗》、《新名词》、《赞马诗》等等。学会了书词儿,才有可能正确地把握这些段子里的韵文节奏,以及通过韵文抖“包袱儿”的规律。这对今天的相声演员也有启发。试看有的演员念起韵文来缺乏节奏感,或不能收到预期的喜剧性的效果,这点道理是不言而喻的。

二、白沙撒字

所谓白沙撒字,就是用白石粉末(最好是汉白玉碾成的)在地上写字,边写边唱,唱的内容全由所写的字上生发。唱词里包含着科诨笑料。

白沙撒字的来源很古,至少宋代已有记载,当时叫“沙书”。那时不单是江湖艺人使用它,江湖术士和文人游戏也用。可是把它留传到近代的却主要是相声艺人。就现有资料看,到晚清只有撂地艺人把白沙撒字作为正式演出前招徕观众的手段了。

用白沙在地上撒出字来很不容易。撒字跟拿笔写字是两股劲,字要写得好看,还要带出笔锋来。不但如此,写的时候要左手打“玉子”(两块掌握节奏的小竹板),右手捏沙撒字,脑子想着,眼睛看着,嘴里唱着——五下里忙。而且为了吸引观众驻足,就需要字体多变,技法高超,临场生文,旁征博引——关键是艺人要博学多闻。正因为它难,所以即使是在过去也不是每个相声艺人都擅长于此。比较有名的,早辈有朱绍文(艺名穷不怕)、沙子颜(艺名粉子颜)、百鸟张(名张崑山)、人人乐、玉得隆(瞪眼玉子)、马德禄、常宝臣等。我的师辈中有聂文治、李少清。

朱绍文是汉军旗人,书香门第,本人多才多艺,文化修养较高。他写的字不但经常变换,字体又有楷、行以及双钩、单行小字之分,而且既可以写单字,又可以把三、五个字联成语句,还可以写诗词对对子。比如他常写的一副对联是:

画上荷花和尚画,

书林汉字翰林书。

上下联不但字义、平仄对得极为工整,更为有趣的是两句正念、倒念字音是一样的。这虽然不见得能构成“包袱儿”,可是其文字游戏式的奇巧正是撂地艺人所必需的(注2)。据说朱绍文晚年在恭王府(俗称六爷府)当差(说相声),曾为恭王祝寿而自编了《百寿图》,先写一百个“一”字,然后添笔改成一百个别的字,边写边就用“一”和所改成的字唱太平歌词。由此也可见他学问的博洽。

沙子颜常写的对联是:

书童研墨,墨抹书童一手墨,

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

这副对联也很工整。但是在后来的艺人演出《对春联》(对口)、《解学士》(单口)时,字面略有改动:“研墨”改为“磨墨”,“一手墨”改为“一脉(音末)墨”。特别是“脉”字改得好。“一手”不仅字面太俗,也不切实际:给公子伴读的书僮一般也不应粗鄙到一磨墨就弄得满手黑。“一脉”,明是研墨时溅到腕子上的一点点,更富有意境。而且下联的“眉煤”同音,上联最后两个字也应同音,“手”字破坏了对仗的工整。改为“脉”,想得够绝的。由此也可见,历来的演员中不乏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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