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外一首）

一缕凉风最早扣响了秋日的门环。

一枚半黄的枯叶，最早从秋天的额

际滑下。

一柄弯镰，刈断了最后一株荞麦，母亲的

最后一根毛细血管

血晕的母亲

站立既久的母亲

颓然滑跪在地

既而采取了仰躺的姿势——

山峦、河流和湖泊：

母亲的躯体有多么广大

寥阔就有多么广大

寂静就有多么广大

雨水过后，山川隐约，蟋蟀浮现——

我听见母亲说：

“歇下吧，我的孩子

这里就是你的家园，你的坟墓。”

晚 钟

晚钟敲响夕阳的铜锣

夕阳的边缘薄如蝉翼

那蠕动的声音和光芒

便如石击的水面

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天空飘飞的鸟群

花上做梦的蝴蝶

依次被地平线那边的晚钟击中

它们的翅膀合律地蠕动

仿佛在音乐之河中沐浴

我的钢叉明光闪亮锋利无比

用它抛起新割的麦捆

响应晚钟我的钢叉音叉般震动

我的麦粒

正与夕阳的颜色相同

那在旁边拾穗的

是我的妻子

我脱帽致意的刹那

我的妻子双手合十

深深地向着大地垂下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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