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男孩》的蒸汽朋克电影风格

[摘要]由大友克洋执导的《蒸汽男孩》是日本电影史上制作历时最久、制作最昂贵的动画电影，9年的创作时间换来的是一部史诗级的蒸汽朋克电影，时至今日仍然无法被超越。影片以辩证的视角审视了科技给人类社会带来的正反两种改变，当科学技术朝着人类无法控制的方向加速发展时，人类的精神世界是该片主要观察和表现的重点。本文从《蒸汽男孩》的叙事和影像艺术特征谈起，深入研究该片的蒸汽朋克电影艺术风格。

[关键词]《蒸汽男孩》； 蒸汽朋克； 现代主义； 艺术特征

蒸汽朋克是一个合成的概念，由蒸汽（steam）和朋克（punk）组成，是一个渗透在文学、电影、美术等艺术形式的审美文化和艺术风格概念。对于蒸汽朋克小说和电影的内容故事而言，故事背景往往是19世纪西方世界的平行架空世界，蒸汽机给人类社会带来了极大的改变，这种对机械文明的着迷也让蒸汽朋克作品同时具有魔幻和科学共存的特征。在众多的日本动画电影中，《最终幻想》可谓这个类型风格最广为人知的经典作品，其中对蒸汽机械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全方位展示，让无数观众对这一风格的电影抱有极大的热情。

2004年7月上映的动画电影《蒸汽男孩》是日本电影史上创作时间最长、成本最为昂贵的电影，这部凝结了导演大友克洋九年创作心血的作品，也成为蒸汽朋克动画电影的又一部经典代表作品。九年的创作时长并未让这部电影变得冗长和落伍，相反这部动画电影创造的艺术成就至今仍无人超越，大友克洋书写了一曲属于自己的蒸汽朋克凯歌。该片以辩证的视角再一次审视了科学技术带给人类社会的正反两种改变，当科学技术朝着人类无法控制的方向加速发展时，人类的精神世界是该片主要观察和表现的重点。该片保留了蒸汽朋克动画电影的一贯风格，魔幻与科技交织的19世纪的英国成为片中架空世界的时代背景，作为新技术的蒸汽动力金属球成为影片的叙事线索。本文从动画电影《蒸汽男孩》的叙事和影像艺术特征谈起，深入研究该片的蒸汽朋克电影艺术风格。

一、魔幻与科技交织的艺术张力

蒸汽朋克强调的是艺术风格的独立性和个性，是源自对于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的一种怀旧情结，对于蒸汽朋克文学或电影作品中构建的架空世界，也是基于对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社会的想象，而不具有反社会的思想倾向。蒸汽朋克电影则源于蒸汽朋克小说，这种类型的小说几乎都是奇幻、科幻文学作品，故事的背景是历史上不曾存在过的英国或欧洲，故事发生的动力来自一项新能源、新材料、新机械等科学技术产物，而故事的内容往往是展现这些新能源、新材料或新技术对人类社会带来的种种改变，其中虽然有好有坏，但是我们能够看出创作者对这种科技带来的改变的喜爱，这是一种源自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奇妙的怀旧魅力，所有的事物无论好与坏都呈现出专属于那个时代的特殊美感。

因此，在人们强大的想象力的构建下，魔幻与科技交织的蒸汽时代图景以多样化的姿态展现在大银幕上。可想而知，在当时的英国社会，蒸汽机为社会带来的巨大推动力让英国成为当时的世界霸主，科技给予人类的神奇力量被恣意放大，也正是凭借这种想象力、自信心和野心，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逐渐在经济、文化、艺术等领域发展到了巅峰状态。人们相信科技带来的力量：科技改变生活、改变世界的力量。因而魔幻与科技同时出现在蒸汽朋克电影中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日本导演大友克洋是日本SF类动画导演的杰出代表，他于1983年凭借《童梦》获得“第四届日本SF大赏”，1988年更是监督并拍摄了由自己的原创漫画改编的同名电影《阿基拉》，一举打破了当时日本动画电影的纪录，真正将大友克洋推向了日本顶级动画大师的宝座之上。此后，大友克洋凭借《老人Z》（1991）、《国际恐怖公寓》（1992）和《回忆三部曲》（1995）维持了自己高水准的艺术创作口碑，巩固了他在日本动画电影界的地位。从筹拍到创作再到完工，历时九年的创作时间，耗资24亿日元，动画电影《蒸汽男孩》于2004年7月与广大观众见面，大友克洋的这部史诗级的蒸汽朋克动画电影再一次震惊了电影界，在令人瞠目的写实派美术风格的勾勒下，19世纪英国曼彻斯特城的恢宏景色展现在观众面前，从整体的场景设计到道具细节，这部动画电影的艺术效果已经接近甚至超越了真人电影带来的真实的视觉体验。

在大友克洋的故事中，神秘的密封金属球是全片的线索，天才少年雷在收到祖父的这个新发明后，就开启了逃亡冒险之旅。由于人物和场景等美术设计“过于写实”，在影片营造的现实感中，观众甚至可以感受到维多利亚时代的“科技至上”的社会氛围，天才少年雷的一些小发明也显得有理有据，十分可信。神秘的金属球代表了故事中的魔幻一面，同时作为人类发明的它，也有着现实理论依据。在金属球的争夺过程中，故事在魔幻与现实之间轮动，被祖父和犯罪集团看作能够改变未来的新能源，成为主导故事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同时，在大友克洋的创作和蒸汽朋克电影的概念中，魔幻与科技带来的审美体验是相同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利用蒸汽机创造了无数奇迹，这一历史时期本身就带有魔幻主义色彩，人类利用科学技术实现了飞跃式发展，改造了生存环境的同时，人类自身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大友克洋在《蒸汽男孩》当中也深入探讨了这一点，善恶分明的二元对立结构让该片在一个传统的叙事框架中进行。当片中的人们为了争夺蒸汽球无所不用其极，影片结尾处少年雷利用蒸汽球飞到了太空之中，完成了该片的魔幻主义叙事。

二、真实与虚幻融合的影像世界

大友克洋的动画电影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他在真实与虚幻之间任意游走，使其动画作品具有极其迷人的独特气质。从大友克洋打破日本动画纪录的电影《阿基拉》开始，他对于动画电影的现实主义创作特征就凸显出来，该片从场景设计到道具设计和人物设计都体现出强烈的真实性。大友克洋并不刻意强调人物形象的卡通特征，他从日本人的现实体貌特征入手去塑造的动画人物形象，从发型到面部五官，再到身体比例和服装造型，都与现实生活中的人类别无二致；在环境场景的设计中，大友克洋极其强调与现实世界、现实环境的真实比对，甚至出现了将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一比一地完全复制到他的电影当中。由此，大友克洋的SF类动画电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游走，给予观众前所未有的、特殊的感官体验和心理体验，也是他的作品成功的重要原因。

在《蒸汽男孩》中，大友克洋依然创造了一个真实与虚幻融合的影像世界。九年的创作时间，对大友克洋来说既是一种对动画艺术精益求精的执著坚持，同时也是一次无视时代发展的冒险。经过九年的时间，观众对于SF类动画电影的热情是否还能维持，导演本身对此类电影的审美取向的掌控是否仍然适合观众的审美取向等，都是一个未知数。导演大友克洋利用自己擅长的真实与虚幻融合的影像创作方式，成功实践了自己的审美理想，印证了这种创作方式与审美取向的时代特征。

大友克洋对真实与虚幻的融合创作方式，一方面表现在叙事内容和主题表达上，另一方面则表现在美术设计和影像表达上。从叙事内容来看，《蒸汽男孩》沿用了蒸汽朋克电影的一贯叙事风格，模仿19世纪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而创造的架空世界，同样是在想象的基础上创造了一个虚幻的叙事空间，但是叙事的核心仍然是探讨科技到底给人类社会带来了什么问题。片中以现实主义表现方式描绘的处于巅峰时期的英国曼彻斯特城市风貌，就是要给予观众一种真实的代入式的情感体验，真切地体会当时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给人们的生活带来种种便利的同时，也悄然带走了一些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脉脉温情，抑或是人性中的纯真和善良。少年雷的父亲和爷爷共同研制出的蒸汽球，既是影片中改造世界的力量，同时也是颠覆世界的力量。蒸汽球是对科学技术的符号化象征物，变相地说明了科学技术既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也可以成为战争武器荼毒生灵，将世界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天才少年雷出于本能地带着蒸汽球逃离奥哈拉财团的追捕，导演大友克洋借助这一少年人物形象表现了自己对于和平的心理诉求，也借助这一形象隐喻着对于未来的满心希望。

更为重要的是，导演大友克洋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找到了平衡点，构建了一个蒸汽朋克风格的影像世界。对于这种风格，创作者更倾向于表现其中的复古美学、机械美学等风格独特的另类之美，而并非以一种反社会的态度去打造一个反乌托邦世界。在蒸汽朋克电影中，反乌托邦世界最重要的是为了烘托充满魔幻色彩的架空世界的特殊美学。复古的色调，刻意拉伸的俯视视角以及运动的镜头让整部影片给人以上帝视角下的真实感。但是随着各种机械发明的不断涌现，奥哈拉财团为了阻截少年雷而出动的蒸汽动力战争武器，充满现实色彩的英国曼彻斯特开始具有超现实的影像风格。蒸汽机械与科学技术应当被善用，科技带来的机械的精密之美和现代之美应当被人类看到，科技最终应当成为改造世界的工具，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这是少年雷保护蒸汽球不被恶势力滥用的真正内心的呼唤。

三、生命与爱的真义之拷问

在蒸汽朋克电影中，生命与爱的真义始终是此类型片的主题内核。正如前文论述的内容，蒸汽朋克电影中展现的反乌托邦社会并非是一种消极的表达，而是在一种充满着毁灭性的危险之美中，探寻出生命与爱带来的光明和希望，或者说是“真、善、美”。一方面，创作者在营造专属于维多利亚时期英国社会的工业繁荣图景，充分享受这个辉煌的工业社会带来的复古气息；另一方面，与这些冷冰冰的蒸汽机械相对的，是人类实实在在的生命活力，唯有人类拥有生命，拥有对生活的希望，拥有爱情、亲情和友情，这个看似反乌托邦的世界才会不那么冰冷。进一步来说，蒸汽朋克电影也是借助表现蒸汽机械和科学技术之美，来反衬生命与情感的柔软和温度。

少年雷对父亲和爷爷发明的蒸汽球的保护，与其说是保护家族的发明创造，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自己生存并热爱的城市和地球免受恶势力毁坏的英雄行为。虽然少年雷对蒸汽机械有着天生的好奇心和创造力，擅长发明各种蒸汽机械工具，对于科学技术带来的精密之美十分痴迷。但是，他更倾向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和脉脉温情，更喜欢感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带来的温度。因此，他对于奥哈拉财团会长孙女斯嘉丽的关心和保护，是源自他内心的纯真、善良和正义感，相对于其他想将蒸汽球变为战争武器的人来说，雷更懂得生命与爱的可贵。

影片借助少年雷的父亲和爷爷利用科学技术创造的“蒸汽城”，浅显易懂地表现了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的古老命题，尤其将这个命题置于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更为贴切。父亲爱德华和爷爷罗伊德最初怀揣着改造世界的美好愿景，科学技术经过他们的智慧创造衍生出无数奇妙的发明，然而在欲望的驱使下，“蒸汽城”最终成了一个科技怪物，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科技异化产物，而父亲爱德华的人性也在科技的异化之下逐渐扭曲。虽然最后“蒸汽城”化作一簇抽象的冰锥，父亲爱德华和爷爷罗伊德都死在了爆炸中，但是导演大友克洋借少年雷表达了自己对科技和明天的美好愿望——唯有生命与爱同在，这个世界才会在科技的作用下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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