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化的航母，疑惑的战舰

21世纪日本将如何防卫自己？去年12月中旬日本内阁通过的新“五年中期防卫力整备计划”（简称“次期防”）作了这样的回答：在今后5年间，投资25万亿日元加强自卫队作战能力。除应对信息技术革命（IT）及游击队、特种部队之外，4架空中加油机和两艘直升机母舰驱逐舰（DDH），备受外界瞩目。而据英国《简氏防务周刊》报道，日本国内在两艘1.35万吨级DDH方案上已闹得沸沸扬扬，包括日本国会议员在内的各界菁英人士都质疑：日本防卫厅炮制的新DDH是精确的蓝图还是故意欺骗纳税人、邻国乃至自己。

“优良器官”说

关于直升机航母型驱逐舰方案，日本防卫厅的解释是为了取代即将于2008~2009年退役的两艘可搭载3架反潜直升机的“榛名”号和“比睿”号舰（排水量各为6800吨）。计划中的替代型新舰标准排水量为1.35万吨，满载排水量2万吨左右，用于舰队指挥舰，每艘造价1000亿日元，首艘在2006~2008年服役。如此的庞然大物会不会就是航母？这个问题还要等三、四年才会水落石出，因为那时预算方能定案，建造工程将全面展开。而目前日本防卫厅提出的“形象图”，也远非一般意义的“完成构想图”，其间应变数甚多。

根据“形象图”，舰长180米，宽33.4米，吃水6.7米；采用全燃动力方式，配备两台美国通用电气公司授权石川岛播磨重工生产的LM-2500燃气轮机和两台英国斯贝SM-2燃气轮机，最大输出功率为9.8万马力，航速维持在30节以上，以21节巡航时的续航力为16670千米。采用全燃动力系统的好处是能在短时间内从静止加速到最高速航行，能够跟上“九·十舰队”的作战节奏。新舰舰体十分注重隐身设计需要，上层建筑内倾大约15~20°，桅杆设计类似“大隅”号运输舰。该舰自动化程度比现役舰艇有大幅提高，尤其是在动力方面，配备由“朝雾”级开始采用的舰桥主机操纵装置，舰桥上的控制台可直接控制整个动力系统，能够视情况作快速调档变速，增加全舰的快速反应能力。全舰共有4层甲板，最上层为被分割为前后两部分的飞行甲板，其次是两层防护甲板和一层（最底层）支撑甲板。两块飞行甲板总长84米，据信可搭载3架SH-60J反潜直升机和1架MH-53E扫雷直升机，日本防卫厅官员称舰上也能搭载美国新研制的V-22“鱼鹰”式倾转旋翼飞机。

由于该舰还挂着“驱逐舰”的招牌，因此配备的各种武器、电子系统“一个都不能少”。垂直导弹发射系统是航母型驱逐舰的重要特征，舰上装有两套Mk 41型垂直发射装置，分别设置在前半段的飞行甲板下部和岛型建筑物后部，共有72个发射单元，可载“标准”2ⅣA型防空导弹72枚或载56枚“标准”导弹加16枚“阿斯洛克”反潜导弹。其中“标准”2ⅣA导弹属于美国战区导弹防御系统的一部分，增加了双模无线电频率/红外（RF/IR）探测器、爆炸/破片战斗部等新技术，具有拦截中程弹道导弹的能力。除此之外，舰上还有1门76毫米高平两用速射炮和2座20毫米“密集阵”近防炮。

该舰配备的雷达火控系统都是日本按照“宙斯盾”雷达模式推出升级产品，包括OPS-24型对空搜索雷达、OPS-28D型海空搜索雷达和OPS-20型导航雷达。由于日本从未公布过上述装备的性能资料，因此外界知之甚少。OPS-24型由三菱电机研制，是一种有源相控阵雷达，采用D波段，具有反战术弹道导弹探测能力，与更昂贵的SPY-1“宙斯盾”雷达性能相当，在日本国内有“宙斯盾丸”（日本人有对船用设备加“丸”后缀的习惯）的绰号。OPS-28D型则是由日本无线电公司制造，G/H波段。据说对超低空小型目标的侦测能力颇强，可侦测出掠海反舰导弹或潜艇的潜望镜。OPS-20型导航雷达（I波段）则能够辨识近距离的渔船或交通艇等小型船只，防止撞船意外的发生。舰上配备有两部最新的FCS-3型火控雷达，安装在岛型建筑物顶部上，用于控制舰首的76毫米快炮和“标准”导弹。在舰上的电子战装备方面，有最新的NOLQ-3型电子支援及压制装置，它的支援测量天线设置在主桅上方，干扰天线装设在主桅底部两侧。此外在舰体两侧下方卫星通信天线处，各设有8座日本自制的诱饵发射装置。在反潜探测装备方面，舱底部装有OQS-5型低频回波测距仪，舰尾左侧还装有与“金刚”级相同的OQR-2型甚低频战术拖曳阵声纳（TACTASS）。该舰具有非常完备的C3I系统，控制台配置OYQ-7型战术资料处理系统，该系统配备UYK-43型电脑和多个UYQ-21型数据显示台，可快速处理雷达、火控、电子战系统、反舰导弹系统、反潜战术情报处理系统和舰载直升机的综合资料，管制舰上的各种武器与装备作战。此外，该舰还能通过Linkl1或Linkl4数据链与友军机舰配合作战，协同作战能力很强。如此犀利的装备，难怪英国《金融时报》曾评价说：“这艘足以花掉一家大银行的巨舰，里面到处是‘优良器官’。”

器官优良的“四不像”

英国人的溢美之词能掩盖航母型驱逐舰的真面目吗？事实上，日本著名的军事专家江谦介早就尖锐地指出，防卫厅想建造的这种“怪物”是半途而废的“四不像军舰”，完全糟蹋纳税人的钱。

在“形象图”中，舰上的飞行甲板被分割成前后两截，岛型建筑物（舰桥、烟囱等上层物体）正好在中间，因为要把飞行甲板连接起来，则可停放20架作战飞机，但现在有上层建筑挡在中间，飞行甲板不连贯，因此只能停放3架。由于上层建筑缺少系统布置，且辟有两座升降装置，因此不可能在上层建筑内设置机库。另一方面，该舰干舷太小，海浪很容易冲上甲板，飞行甲板安全性能很不理想。此外，该舰甲板下部署导弹垂直发射单元，一旦使用，前方甲板便无法供飞机起降，那么出动的战机便只能听天由命，这显然是极不合理的设计，完全缺乏经济效益上的考虑。如果把前后飞行甲板打通，便能在类似北海道有珠火山、东京附近三宅岛火山喷发等救灾时协助居民避难，但由于建造与航母类似的直通甲板式战舰是与日本1945年和平宪法条款相抵触的，因此这种“擦边球”设计显然具有浓厚政治含义。江谦介指出，日本防卫厅是因为担心中国、韩国等邻国及国内部分媒体的批评，不敢放手去建自己真正想要的舰艇；事实上“次期防”是日本首次根据冷战后的国家形势拟定的，现行的防卫力量整备计划仍残留着冷战味道，但是这次“次期防”中，日本自卫队的角色实现了多样化，除了国家安全之外，还增加了非国家安全的部分，包括和平救援等，因此拥有具备直升机起降能力的驱逐舰是必要的，但又必须顾及邻国的反应，而“和稀泥”般地推出如此不合理的设计。

日本《朝日新闻》记者田冈俊次则认为，整个设计显得不伦不类！新舰到底是反潜、防空为主还是反舰或者是强袭登陆为主呢？答案不明。对日本这样的造舰大国而言，不能不称为败笔。事实上日本防卫厅隐藏建造航空母舰的企图其实是在愚弄日本国民，而日本海上自卫队本身也处在虚幻与现实的矛盾之中，日本是世界上第一个建造真正航空母舰的国家，这一荣誉岂能被忘却，荣誉+虚幻就等于虚荣，二战战败的精神、法律锁链今天依然笼罩日本军备发展，于是这种不伦不类的“海上哥斯拉”（传说中日本渔民见到的巨型海中怪兽）便正当其时。田冈俊次指出，只要将岛型建筑物偏右建造，从舰首到舰尾便成为连贯的喷气机飞行甲板。事实上，如果仔细看“形象图”，岛型建筑物上的烟囱已完全向右船舷方向靠拢，左边是有拖门的直升机机库，而实际上若要把机库及维修场布置在飞行甲板之下会有充分的空间，但“形象图”上显示的直升机机库却非常造作地安排在后飞行甲板上，完全违背舰艇优化设计的原则，“除了作假外，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这种离奇的方案”。日本防卫厅声称航母型驱逐舰的建造主要是考虑到日本地震多，届时可能用于救灾。以同样的理由，日本还建造两艘满载排水量为1.47万吨的“大隅”级“两栖输送舰”，而美国海军的“塔拉瓦”级两栖登陆舰满载排水量1.84万吨，只比“大隅”级多4000吨。众所周知，舰船制造有军用和民用标准，在材料选定、制造工艺方面差别甚大，建造具有隐身特征、装备相控阵雷达的驱逐舰的优先考虑是救灾？怕是灾民们届时看不到“隐身舰”的到来吧，况且灾民们住到隐身舰按照军用标准建造的狭窄船舱里，那种滋味恐怕也不好受。日本防卫厅常常指责中国的军事问题不够透明，可是按照上述解释方式，日本防卫厅也好不到哪儿去。田冈俊次直截了当的说，日本防卫厅表示这种驱逐舰将可部署3～5架直升机或一架运输机，如果真的如此，便不需要建造比昔日“榛名”号大三倍的驱逐舰，国外要是生产这一级别的战舰，则可以部署20架垂直起降战斗机，防卫厅隐瞒“航母”建造的意图，已经在“形象图”上很明显地暴露出。

技术是一方面，而新舰的成本更是各方指责的重点。前日本自民党干事长野中广务抱怨说，这两艘驱逐舰造价达1900亿日元，每艘近1000亿日元，但如果是同型的英国军舰则只要230亿日元，日本另一艘大型航母型运输舰“大隅”号也只需260亿日元，如果只谋求用于参加战区导弹防御计划的反导军舰，便应该专造该种军舰，不应将两者混在一起，造价高且效用低，后果难以想像。另一方面，发展每艘造价近1000亿日元的军舰，当然引起各国猜测日本想做什么。尽管野中广务是日本政坛上的“鹰”派人物，但他也对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东西感到讨厌，他在接受日本NHK电视台专访时称，万吨级驱逐舰事实上就是“羞答答的轻型航空母舰”，如果说1.35万吨的舰艇只是“驱逐舰”，那么俄罗斯的“基辅”级航母可能只是“重型驱逐舰”，9万吨的美国“尼米兹”级航母也许就只是“巡洋舰”而已。英国的“无敌”级战舰满载排水量2万吨，总共可搭载21架“海鹞”垂直起降战斗机以及SH-3D“海王”反潜预警直升机，它是国际上目前公认的标准轻型航空母舰 。显然，防卫厅希望真正获得的是轻型航空母舰！只要对舰船上层建筑略加修改，换装直通式飞行甲板，就是不折不扣的航空母舰。

由于历史发展的特殊性，日本对舰船级别的命名与众不同：9000吨排水量的“金刚”级完全从美国引进“阿利·伯克”级的生产线，美国海军称作“驱逐舰”，而日本非要叫“护卫舰”。为避免亚洲人民的“误解”，日本防卫厅对涉及国际安全领域的军备发展的基本武器定义可谓挖空心思，连舰船标准都没有与国际“接轨”。不过，这回为建造万吨级驱逐舰找的理由，也太缺乏军事常识，如果真是救灾目的，只需用300亿日元来生产具有C3I自动化指挥控制系统及直升机起降平台的运输舰即可（就像现役的“大隅”号运输舰），舰体即便是商船规格也不要紧，更无须反导设备。这样，舰上可以停放20架飞机，在撤离侨民等情况下将可更能发挥作用，而且新设立的离岛部队，也十分需要作为直升机起降平台的运输舰。目前防卫厅抛出的航母型驱逐舰“形象图”就好比在中型卡车上安装法拉利的引擎，如同当年二战中日本联合舰队配备的一无是处的“大和”号战列舰。

日本防卫厅在航空母舰与两栖登陆舰问题上的“自律”难道是怕亚洲邻国？不是，强者是从来不必担心畏惧弱者的立场。日本防卫厅真正“远虑”的是另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国家。

如此采购为哪般

“次期防”装备计划到位之后，日本在21世纪初期，便将拥有一支由“宙斯盾”舰保卫“航母型驱逐舰”组成的远东最新锐舰队。而日本海上自卫队目前已经是世界第二大海军（拥有55艘大型舰艇，接近美国太平洋舰队的58艘，不过美国的58艘中含有5艘航母），在日本周边的国际局势不断缓和的情况下，日本自卫队的军备如此充实，无疑会让邻国起疑。

日本《朝日新闻》曾置疑：队伍的规模、装备与国际环境是否相适应，是否得到了国民的理解。在冷战结束后，日本已经没有前苏联这样的“假想敌”，基本上不再有遭到武力侵略的恐惧。而在经济连续10年不景气、政府面临空前财政赤字压力的情况下，即使是日本防务预算中的一般性经费支出也捉襟见肘。甚至有陆上自卫队部队需趁着交流会卖山芋来换复印纸，更没钱修理动弹不得的坦克。而海上自卫队也将舰艇修理费改为分期付款，将每年3～6月的护卫舰及潜艇的出动率大减，以节约支出，在这样的背景下，“次期防”采购清单仍然计划开发“航母型”驱逐舰、“宙斯盾”军舰、空中加油机等大型装备，并将开发后继的新型预警机（MPA）、运输机（CX）及主战坦克，事实上，连美国都因财政困难而放弃了许多装备开发计划，那日本又是从哪里来的威胁，必须开发如此多的新装备呢。该报进一步指出，日本计划装备的空中加油机和航母型驱逐舰虽然可以用于救灾活动和国际合作行动，不过根据《日本自卫队法》的规定，自卫队的任务原本只有“防卫遭侵略”、“维持公共秩序”两项，其他任务只能作第二考虑，因此日本防卫厅方面也表示“至今从未采购过专为救灾而用的装备”。这次在“次期防”所决定采购的新装备，日本防卫厅则积极强调是为了这些新的角色、任务，像在采购单上，有关空中加油机特别加注为“在国际合作时也能当运输机灵活运用”，在引进航母型驱逐舰也附加说明为“加强在大规模灾害时的应付能力”，给战争机器涂抹上如此浓厚的和平色彩，这只能让人怀疑日本防卫厅是在巧言雌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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