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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竹坡批评《金瓶梅》与脂砚斋批评《红楼梦》的比较分析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04 08:39:48   浏览次数:

摘 要: 《金瓶梅》与《红楼梦》是我国最著名的两部人情小说。张竹坡与脂砚斋分别对《金瓶梅》与《红楼梦》做了全面系统的点评,对读者更深刻地理解原著有很大的帮助,是研究《金瓶梅》与《红楼梦》的重要资料,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张评与脂评在中国小说理论批评史上有很重要的地位。本文对张评与脂评进行对比,寻找其共同点及各自的特点。

关键词: 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 脂砚斋批评《红楼梦》 比较分析

一、引文

《金瓶梅》与《红楼梦》都是真实描写当时社会风俗人情的人情小说。《金瓶梅》反映了欲望的过度膨胀最后带来的毁灭,社会中处于被侮辱、被损害地位的女性与小人物是如何面对强权,以及面对比自己更弱小的群体。《红楼梦》深刻揭露了奢靡软弱的封建贵族家庭必然走向败落的趋势和封建礼法的残酷与荒谬。两本书都渗透了作者的血泪情感和对人性、社会的反省和思索。张竹坡与脂砚斋对这两部书的评语使都有很强的学术价值。本文对两人的点评加以比较分析,寻找张评与脂评的相同之处与不同之处。

本文所依据的版本是《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以清康熙间刊本(甲种)为底本,参校绣像崇祯本(包括翻刻本)与第一奇书的几种主要版本;《脂砚斋批评红楼梦》,以“庚辰本”为底本。

二、张评与脂评的相同之处

1.文因情起,物伤其类。

《金瓶梅》与《红楼梦》都是血泪之作,字字动人。评书者用心去体悟书中繁华落尽喜尽悲来的世界,随着书中情节的起落而倾入个人的喜悲,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和对世事的态度来评书。

《金瓶梅》作于明朝万历年间,全书的背景虽是北宋末年,但刻画的是明代现实。清康熙年间,张竹坡以《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即“崇祯本”为底本,进行详细评点。张竹坡于《竹坡闲话》中提出了他认为作者著此书的原因:“《金瓶梅》,何为而有此书也哉?曰:此仁人志士、孝子悌弟不得于时,上不能问诸天,下不能告诸人,悲愤呜唈,而作秽言以泄其愤也。”并在此篇文章中提到了自己评此书的原因:“迩来为穷愁所迫,炎凉所激,于难消遣时,恨不自撰一部世情书,以排遣闷怀。”由此可见,《金瓶梅》作者著书“以泄其愤”,张竹坡批书“排遣闷怀”,都是在复杂黑暗的社会中陷入了精神上的困境,以此书寻找出路。其在《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第四十条到四十二条写道:“将它当自己的文章读,是矣。然又不如将他当自己才去经营的文章。我先将心与之曲折算出,夫而后谓之不能瞒我,方是不能瞒我也。”主张将《金瓶梅》当自己的文字看,用心体悟。

张竹坡的评语多为感性表达。如第二回,武松因公差即将前往东京,酒劝武大和潘金莲一段。评“武大接了酒道:‘兄弟见得是。我都依你说。’”一句,只有四字:“我欲哭矣。”紧接着评劝潘金莲的话中“我的哥哥”四字,又是:“我哭亦不能成声矣。”可见张竹坡将自己的全部情感都注入书中。第二十六回,潘金莲说:“真个由他,我就不信了!今日与你说的话,我若教贼奴才淫妇与西门庆放了第七个老婆——我不喇嘴说——就把‘潘’字倒过来。”张评:“可杀。”第五十七回,西门庆猖狂说道:“咱闻那佛祖西天,也只不过要黄金铺地……也不减我泼天的富贵。”张评为:“该死。”个人的情感取向、价值判断即为评语。

《红楼梦》是曹雪芹根据自己早年的生活经历写成,处处都有曹雪芹早年生活的影子。从脂砚斋对《红楼梦》的评语中,可以推测出其对作者的身世与人生经验极为了解。如第二回评“就是后一带花院子里”一句,“‘后’字何不直用‘西’字?恐先生坠泪,故不敢用‘西’字。”第八回“众人都笑说:‘前儿在一处看见二爷写的斗方,字法越发好了,多早晚赏我们贴贴。’”脂砚斋有眉批:“余亦受过此骗,今阅至此,赧然一笑。此时有三十年前向余作此语之人在侧,观其形已皓首驼腰矣,乃使彼亦细听此数语,彼则潸然泣下,余亦为之败兴。”第十六回脂砚斋命曹雪芹删去天香楼一节,说明脂砚斋对曹雪芹的创作情况极为了解,且是曹雪芹创作上的伙伴。脂砚斋与曹雪芹拥有相似的人生经验,最能理解曹雪芹的创作心态。同时,曹雪芹在写自己人生的同时也在写脂砚斋的人生,对脂砚斋的触动最大,脂砚斋无法不用深沉的情感来面对,在批书的过程中融入自己对人生的回忆、感悟与反省。

2.对写作手法,艺术技巧颇为关注。

张评与脂评不仅感情丰富,而且不乏理性的评价。作为评书人,二人对书中的写作手法、艺术技巧都颇为关注。如《金瓶梅》第二回回前评:“故作文如盖造房屋,要使梁柱笋眼,都合得无一缝可见;而读人的文字,却要如拆房屋,使某梁某柱的笋,皆一一散开在我眼中也。”第四十回回前评:“文字无非情理,情理便生出章法,岂是信手写去者?”可见张竹坡认为写文章时,应尽量做到顺应情理,自然为文,注重情理与叙事的浑然天成,在读人的文字时,应该学习人的写作手法,用心分析。第四十二回回前评:“文字不肯于忙处不着闲笔衬,却又必不肯徒以闲笔放过。”提出闲笔在叙述中的衬托作用,反映了评者对小说写作技巧的熟悉。

脂评也是如此,《红楼梦》第一回:“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有眉批:“事则实事,然亦叙得有间架,有曲折,有顺逆,有映带,有隐有见,有正有闰,以至草蛇灰线、空谷传声、一击两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云龙雾雨、两山对峙、烘云托月、背面傅粉、千皴万染诸奇。书中之秘法,亦不复少。余亦于逐回中搜剔刳剖,明白注释,以待高明,再批示误谬。”此一句体现了脂砚斋对书中写作技巧的了解,也可看出脂砚斋善用画家的画法来评文章的写法。第四十五回:“宝钗因见天气凉爽,夜复渐长,遂至母亲房中商议打点些针线来日间做。”脂评:“‘复’字妙!补出宝钗每年夜长之事,皆《春秋》字法也。”四十六回回前评如此评价回目:“只看他提纲用‘尴尬’二字于邢夫人,可知包藏含蓄,文字之中莫能量也。”这些点评反映了作者的文学观念,如欣赏简洁凝练、形容准确的文笔,含蓄蕴藉的表达。

3.通透豁达,讽刺世相。

张竹坡与脂砚斋的点评,不仅仅局限于点评书本身的情节、结构、写作手法,不仅仅就书评书,而是将自己的人情观,对社会的态度写入书中。张竹坡在《竹坡闲话》中谈到自己评书的理由:“迩来为穷愁所迫,炎凉所激,于难消遣时,恨不自撰一部世情书,以排遣闷怀。几欲下笔,而前后拮抅,甚费经营,乃搁笔曰:我且将他人炎凉之书,其所以前后,细细算出,一者可以消我闷怀,二者算出古人之书,亦可算我今又经营一书。”可见张竹坡是带着“经营一书”的态度来评书的,其点评既是由读书而来,又是自己独特的领悟。如《金瓶梅》第七回回前评:“瓶儿于竹山进谗时,一说即信,坏在容易信。玉楼于张四进谗时,屡说不信,坏在不肯轻信。此何故也?瓶儿悔墙头之物轻轻失去,心本悔矣,故一说即入。玉楼为薛嫂填房之说着迷,心已迷矣,故屡说不改,各人有各人的心事,用笔深浅皆到。”第六十回回前评瓶儿缠孽之因:“彼乌知着相受迷之故,而自己先着相受迷也。”评者认为,人之所以犯错不是因为外部的因缘,而在于自己内心的一念之间。第七十六回写玉楼劝和月娘与金莲,对“玉楼道:‘贼奴才,你见你主子与了你好脸儿,就抖毛儿打起老娘来了。’”一句,评道:“总是以游戏处之,真是处天下事,无一难者也。”可看出作者主张冷眼看炎凉,顺势而為,以圆融、游戏的态度处事。

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是把自己早年的生活作为小说的原型,与作者有相似身世经历的脂砚斋在评小说时更容易被曹雪芹笔下的文字所打动,在评点《红楼梦》的同时也是在对自己的人生进行反省。如第十七回至第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一回:“……宝玉听了,带着奶娘、小厮们,一溜烟就出园来。”脂砚斋点评:“不肖子弟来看形容。余初看之,不觉怒焉,盖谓作者形容余幼年往事,因思彼亦自写其照,何独余哉?信笔书之,供诸大众同一发笑。”第四十八回薛蟠要离家去外地做生意,薛宝钗与母亲商议道:“……有了的吃,没了的饿着,举眼无靠。他见了这样,只怕比在家里省了事,也未可知。”脂砚斋感慨批道:“作书者曾吃此亏,批书者亦曾吃此亏,故特于此注明,使后人深思默戒。脂砚斋。”这些脂评反映脂砚斋坦然面对自己过往的人生,将自己深刻的体验淡淡写来,真诚并且沉痛。在脂砚斋看来,全书处处是对社会现状的反省和讽刺。第四十三回:“贾母听说,道:‘这使不得。你们虽该矮一等,我知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分位虽低,钱却比他们多。”脂砚斋读此,评道:“惊魂夺魄,只此一句。所以一部书,全是老婆舌头,全是讽刺世事,反面《春秋》也。所谓痴子弟正照风月鉴。若单看了家常老婆舌头,岂非痴子弟乎!”

4.引导读者,透露后文。

张评与脂评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在评点的过程中有多处透露后文的地方。如《金瓶梅》第二十一回:“正是: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眩生花。”评道:“月娘扫雪,正是玉楼受困处。”第六十二回:“李瓶儿道:‘你只收着,不要对大娘说我与你银子。’”张竹坡不禁感慨评道:“一句直照墙头寄物,深深埋恨,此日方吐一字。盖前此寄放之物,月娘有矣,今后瓶儿之物,瓶儿岂不自知亦必为月娘有乎!既必为月娘有,则此日之物,虽暂为瓶儿一日之有,既无非月娘之物。异日皮袄尚能动玉姐之酸,况瓶儿自己之柔肠乎!故知与王姑五两,即算取月娘五两与之,不令其知,真大痛也。”这些点评,贯通前后大章节,提醒读者用联系的眼光看前后文,引导读者更深刻地理解文本。

《红楼梦》八十回后已散佚,但脂评透露出很多八十回后的内容。根据脂砚斋的身份,可推断其符合曹雪芹的原笔原意。第十九回:“彼时,他母兄已是忙另齐齐整整摆上一桌子果品来。袭人见总无可吃之物。”评道:“补明宝玉自幼何等娇贵。以此一句,留与下部后数十回‘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等处对看,可为后生过分之戒。叹叹!”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俏平儿软语救贾琏》回前评写道:“此曰‘娇嗔箴宝玉’、‘软语救贾琏’,后曰‘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今只从二婢说起,后则直指其主。”第六十四回写林黛玉做《五美吟》一段,宝玉“于是不容分说,便提笔写在后面。”脂评:“《五美吟》与后《十美吟》对照。”这些点评都有助于反映曹雪芹本人对整本书框架和结局的构思。不仅如此,脂评也对文中晦涩艰幽的文笔进行了解读。第五回警幻仙子称贾宝玉为“古今第一淫人”,“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为‘意淫’。”脂评怕读者误解,进一步解释道:“按宝玉一生心性,只不过体贴二字,故曰‘意淫’。”第二十一回:“一时宝玉来了,宝钗方出去。”这一句容易被读者泛泛看过或感觉不理解文中主人公的行为,做出了大段解释。又写出了宝、黛、钗三人当时的情感亲疏关系:“……故二人之远,实相近之至也。至颦儿于宝玉实近之至矣,却远之至也。”第四十八回香菱学诗,以至于梦中作诗、说梦话。脂砚斋恐读者只是将其当成玩笑,评道:“一部大书起是梦,宝玉情是梦,贾瑞淫是梦,秦氏家计长策又是梦,今作诗也是梦,一并风月鉴亦从梦中所有,故曰‘红楼梦’也。余今批评亦在梦中,特为梦中这人特作此一大梦也。脂砚斋。”这些对文本进一步的阐释,使读者更准确地理解了《红楼梦》和曹雪芹著书的苦心。

5.受封建思想的影响。

《金瓶梅》与《红楼梦》是明清时期的人情小说,张竹坡与脂砚斋二人在点评时,思想也会受到时代的局限,有深刻的时代烙印。比如二人对封建礼法都很认同。如《金瓶梅》第六十五回写西门庆为李瓶儿举行隆重的葬礼,有一句:“西门庆同敬济下来还礼,黄主事道:‘学生不知道尊阃没了,吊迟,恕罪,恕罪。’”对其中“尊阃”二字如此点评:“一语遂令西门之于瓶儿俨然以正配之丧治之,非礼过分为何如?”《红楼梦》二十四回宝玉探望偶感风寒的贾赦,见邢夫人一节,写邢夫人先站起来请过贾母安,宝玉方请安。对二人如何行礼,脂评道:“好层次,好礼法,谁家故事?”第六十三回写:“佩凤、偕鸳两个去打秋千玩耍。”脂评为。“大家千金不令作此戏,故写不及探春等人也。”第七十三回“呆大姐”捡到春意香囊,脂评道:“荣府堂堂诗礼之家,且大观园又何等严肃清幽之地,金闺玉阁尚有此等秽物,天下浅阁薄幕之家宁不慎乎?虽然,但此等偏出大家世族之中者,盖因其房宝香宵,鬟婢混杂,焉保其个个守礼持节哉?此正为大家世族而告诫。”“大凡知此交媾之情者,真狗畜之识耳。”这些评语都是评者以封建道德为标尺来衡量书中自然合理的人情。

在婚恋观上,张竹坡与脂砚斋也都很传统。如张竹坡在第一回回前评写道:“写月娘恶处。又全在继室也。……故做继室者,欲管不好,不管不好,往往多休戚不关,以好好先生为贤也……”体现了封建宗法制对张竹坡的影响。《红楼梦》虽然饱含着对妇女无法自主自己命运的同情,但对庶出身份的贾环和侧室赵姨娘有明显的厌恶,也是很认同封建宗法制。第一回写甄士隐家的丫鬟娇杏在贾雨村来找她时,只是淡淡丢过,不放心上。脂砚斋评曰:“是无儿女之情,故有夫人之分。”这些观点有待商榷。

三、张评与脂评的差异

1.对作者著书原意的理解程度不同。

脂砚斋与作者有相似的生活经历,是作者著书过程中的伙伴,对作者在创作时的构思、所使用的艺术原型颇为了解,所以在点评时更能准确传递作者的思想感情,体现作者原笔原意。如解释人物事物命名的深意,“大荒山”,“荒唐也”;“无稽崖”,“无稽也”;“千红一窟”,“隐‘哭’字”;“万艳同杯”,“隐‘悲’字”。点评书中人物:“黛玉一生是聪明所误。宝玉是多事所误。阿凤是机心所误。宝钗是博知所误。湘云是自爱所误。袭人是好胜所误。”这些都比较符合作者原本的构思。

反之,张竹坡在点评《金瓶梅》时有很多臆测之处。如第七回回前评:“其写月娘为正,自是诸花共一月。李花最早,故次之。杏占三春,故三之。雪必于冬,冬为第四季,故四之。莲于五月胜,六月大胜,故五排而六行之。瓶可养诸花,故排之以末。而春梅早虽极早,却因为莲花培植,故必自六月迟至明年春日,方是他芬芳吐气之时,故又在守备府中方显也。”第一百回回前评:“春梅死于周义,亦有说也。夫周者,舟也。周秀者,舟中遗臭也,因春梅而遗臭也。周仁,舟人也。周忠,舟中也。唯周义乃一义渡之舟,凡人可上,随处可留,喻春梅之狼藉不堪,以至于死也。”这些解释都很牵强,有生拉硬扯之嫌,不一定是作者原笔原意。

2.点评的侧重点不同。

张竹坡的评点,有读法一百零八条,回前总评、眉批、夹批、专论。其在《第一奇书凡例》中写道:“若《金瓶》,乃隐大段精采于琐碎之中,只分别字句,细心者皆可为,而反失其大段精采也。然我后数十回内,亦随手补入小批,是故欲知文字纲领者看上半部,欲随目成趣知文字细密者看下半部,亦何不可。”可见张竹坡更侧重于点评文章的整体结构,“大段精彩”。所以在每回篇头,提纲挈领的点评整篇回的结构,其所理解的作者意图,以及带给他的感悟。虽有逐字逐句的评点,也批得很精彩,但是放在次要位置。

反之,《红楼梦》也有大段的回前评,如第二回、第二十一回,总括全篇回结构写法,但很少,并不是每回都有。有时回前用一首诗来评,如第八回,或者没有。脂砚斋对每章回中的具体文字点评甚细。有时作者的淡淡一笔,引起脂砚斋很深很多的感触。如二十二回评宝玉生气读《南华经》,读到“‘源泉自盗’等语”,对此短短一句,发表了数十句感慨。也善于点评一两个字的妙用,如第三十八回,评“黛玉放下釣竿,走至座间,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捡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一句,“妙杯,非写杯,正写黛玉。‘捡’字有神理。盖黛玉不善饮。此任兴也。”第四十八回,宝钗笑香菱学诗“呆头呆脑的”,脂评:“‘呆头呆脑的’,有趣之至!最恨野史有一百个女子皆曰聪敏伶俐,究竟看来他行为也只平平。今以‘呆’字为香菱定评,何等妩媚之至也!”与之相比,张竹坡对字句的点评更为简短凝练,更多的笔力放在评点结构上。

3.张评强调理性的回归,脂评有更强的反封建性。

《金瓶梅》反映了明朝万历年间,商业经济繁荣,市民阶层崛起的时代背景。传统的价值观念和伦理道德受到了金钱与权势的冲击,发生了改变,世风骄奢淫逸。人在内心深处对钱、权和性的欲望是放纵的,不加掩饰、毫无节制的。合理的欲望符合人性,膨胀的欲望接近兽性。张竹坡面对书中描写的近乎兽性的欲望和道德的沦丧,用心感悟和反省,呼吁一种理性和传统的回归,强调于书中描写的淫欲世界悟圣贤学问。如六十九回,评“西门庆当下竭平生本事,将妇人尽力盘桓了一场。”一句,“造孽者只图‘尽力’二字”。寥寥数字将兽欲刻画得露骨不堪。《苦孝说》一文,表达了张竹坡对伦理道德的认同。第二十一回回前评有一句:“夫利人之财,而人挟其财以来,虽不骄我,我已不堪矣。”第五十九回回前评写瓶儿的病、死和官哥的病、死将贪占花子虚的财产几近花费殆尽。从这些评语可看出作者认为不应贪人之财,应谨守个人本分。

与张评相比,脂评具有更强的反封建性,如对男尊女卑的反抗。第五回写贾宝玉游太虚幻境,警幻引宝玉见诸仙子,仙子怨谤警幻道:“……何故反引这浊物来污染这清净女儿之境?”脂砚斋有眉批曰:“奇笔摅奇文。作书者视女儿珍贵之至,不知今时女儿可知?余为作书者痴心一哭,又为近之自弃自败之女儿一恨。”怜惜女儿,厌恶束缚女儿的封建礼法。如第二回,原甄士隐家的丫鬟娇杏成了贾雨村的正室夫人。脂砚斋评“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一句,曰:“更妙!可知守礼俟命者,终为饿莩。其调侃寓意不小。”第四回薛蟠打死冯渊,却“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脂砚斋评此:“是极!人谓薛蟠为呆,余则谓是大彻悟。”看透社会黑暗,明主贤臣的假官话。

四、结语

张评与脂评既有很多共同特点,又各有其特色。张与脂在对原著做了全面研究的基础上进行系统的评论,点评中都融入了自己深刻的感情,都有通透豁达的评语,帮助读者更深刻地理解《金瓶梅》、《红楼梦》,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思想价值。

参考文献:

[1]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齐鲁书社,1987.1,第1版.

[2]脂砚斋批评本红楼梦.凤凰出版社,2010.4,第1版.

[3]中国小说史略.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4,第1版.

[4]黄霖主编.20世纪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史·小说卷.东方出版中心,2006.1,第1版.

[5]冯其庸著.石头记脂本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12,北京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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