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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气息(外一章)

作者:jnscsh   时间:2021-08-07 08:41:36   浏览次数:

我闻到一股滋润的气息。走进我的少年,悬铃木萌叶的翠春,轻微雨和紫阁,调制一杯绝妙的具人生况味的三色酒。

晚潮急,淹没我和巴黎脸上的表情。唉,我和少年时的已故的友人,从沪上四明邨石库门老屋走来。三月雨蒙蒙,我如今独自跨越,是睡与醒、生与死、现在与过去的临界线么?

调车车场裸露着无数交叉又分岔开的铁路线,诗人称“命运的落实点”和“愿望的十字路口”。长长的隧道一连串汽车尾灯,如等距离的火焰和芳唇和玫瑰;灯的连缀串点勾勒罗马式哥特式建筑的轮廓。循着这线轴逆行,守夜的老人一一点燃凋残的街灯,从公元三世纪始,遂化成高卢人的石雕魅影。旧市街石板路上马车辚辚;车夫的呛咳似发潮的爆竹。大仲马的侠隐三剑客会占领我今宵梦的城堡。

苏州河和塞纳河,拉丁区和法租界。我闻到少年时遗忘在潜意识里的气息。成熟渐衰老,像酸腐果实一样发酵的气息。劳特累克的“红磨坊”,罗奥笔下的基督与妓女。那皮肉松弛的、脂肪沉积的腹部,那肌理粗糙的、塌陷坑洼的乳房;画室里蒸焙人体的气息,暗示着生命过程的悲壮的进行。

生命的挥霍曾在巴黎的每条街垒背后。自由女神飞翔在硝烟中挥舞旗帜。马克思称呼的“波希米亚人”和“炼金术土”,“使革命成为毫不具备革命条件的即兴诗”。

惟有“二战”时抵抗运动战士的晚餐桌上仅有的奶酪是法兰西的荣光。胜利的狂欢节,人群之上浮动的气息像雨前的云层般强烈翻腾。

投宿在郊外一栋乡间别墅式的精舍,睡得和在家一样沉。次日嫩晴,花园里樱花杏花云缦锦簇;小径两旁的紫罗兰、蝴蝶花、郁金香缀着的未唏的露晶。我闻到那边吹来馨香的微风。巴黎最真实的气息是青春的气息。

塞纳河畔

米拉波桥阿波里奈尔的一首诗。

歌他的玛丽•罗郎香,一个据说生来色盲因而色调极其丰富的女画家。

紫灰、银灰、灰绿、粉红里还搀杂一种淡淡的琥珀色;画面上色如蔷薇受风雨惊吓而容颜惨白或玛格丽特胭脂褪尽若病的茶花……

在米拉波桥头分手。阿波里奈尔俯望塞纳河很久。

他听到钟声——日常的又是历史的,像月光搅动逝波。

塞纳河将世间的贫富一刀切开,右岸住着富豪,左岸住着穷光蛋。

我的朋友是寄读生、艺术学徒,住在圣塞兰教士街的公寓里,欠房东的房租。计算着把木棒似的长面包一截截吃完便跳塞纳河。

塞纳河,无数法国的流亡者将你视为故乡,你仿佛不是一条河而是花的赋格曲。

全世界失意的“波希米亚”,但求搂你入怀,得到一刹那做爱人高潮的快乐。

包括米兰•昆德拉也在左岸,背叛者撰写《被背叛的遗嘱》。

塞纳河中央圣路易岛上,迷离罗丹的卡米叶,有一天将她伟大的雕塑作品都砸烂,精致的头颅随着紊乱的思绪粉碎。一场自我谋杀的疯狂,悲剧是用抚爱的手将美摧毁。

来自安达鲁西亚的老顽童那多毛的斗牛士毕加索,年轻时披着斗篷在塞纳河岸徘徊,他所有的画都是审丑的诗,也是不可实现的乌托邦。

历史系的小伙子到河边桥堍著名的旧书摊去淘取历史,能不能找到八世纪北非摩尔人闯到此地的具体细节?个个像奥赛罗,马背上绑着卢本斯画上的雪白的肥硕女人。

十九世纪的塞纳河,奥尔赛码头尽是公共浴堂。男人们得到那里洗澡。吃水要雇人提送。送水女人和浮浪子弟缠轧不清。穷学生请刚到巴黎的乡村姑娘花六个苏坐大马车逛街,去珠宝店、香水店、箱包店、鞋店……钱只够买一小瓶劣质香水和一条花边送给她。

马车挤进暗而狭窄的小街,委实考验那驾辕的马,挤到油灯换了汽灯的小酒店门口不动了。汽灯光使店招女郎的脸发绿。

喂,下车!记我的账!和小贩、搬运工、洗衣女工共同喝一杯!喝一杯带渣的黑咖啡。

1858年,塞纳河上驶过拉着砂石、木材和饮用水的驳船。河畔的七叶树开满紫色的花。

画家柯罗凌晨三点多起床,他等待,大自然隐隐地显露美妙的曲线,然而掩藏着。

他说:我们像河上的捕鱼人,恰好抓住时机让鱼落网。时机很重要。

他所有的画都是审美的诗,他所有的诗也就是鱼。

我们可以弃埃菲尔铁塔这庞然大物于不顾。

只珍惜从法布尔家乡飞来的一只蜜蜂。

选自《鹿鸣》2011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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