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纸艺术家陈佑丰的罗曼蒂克晚年

2011年2月6日（农历年初四）晚22点02分，深圳卫视《大娱乐家》节目正在播出。著名主持人曾宝仪正拎着一只装满兔年吉祥剪纸小件的百宝袋，要求现场观众举起手上的剪纸作品秀给全国观众看。于是，反映镇江风情的一幅幅大型剪纸作品华丽亮相，令人目不暇接。曾宝仪一口一个“奶奶”亲热地叫着，从观众席上请出了身着蓝花布中装的剪纸的作者陈佑丰，隆重地向全国观众介绍道：“陈奶奶是镇江老年大学教授、镇江非物质文化遗产剪纸传承人，真真正正的艺术家！”当主持人问及年龄时，陈佑丰俏皮地答道：“我的年龄是70，我的心只有17！”逗得演出大厅笑声一片。接着，陈佑丰一边唱着自编的歌谣，一边现场表演剪纸。转瞬之间，一窝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在她的剪刀下诞生了，当她高举作品向观众祝福时，全场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欢呼声和赞叹声！陈佑丰虽然年事已高，然而精神风貌“涛声依旧”，70岁的年龄17岁的心态，正是陈佑丰充满罗曼蒂克色彩的晚年的真实写照。

大器晚成

成语大器晚成出自《老子》第四十一章“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一语。大器，古代指钟鼎等宝物，大器晚成指能担当大事的人物要经过长期的锻炼，所以成就较晚，后也指年纪较大后才成才成名。陈佑丰就是如此。

1941年10月13日，陈佑丰出生于镇江市丹徒区宝堰镇一个书香门第，父母分别为当地中、小学教师。她1962年由镇江师专毕业，先后在荣炳中学、铁路中学任数学教员。1997年退休，今归属镇江市实验初中。也就是说，70年来，她一直在镇江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生活、学习、工作。家庭的熏陶，学校的哺育，社会的历练，尤其是镇江三千年丰厚的文化积淀、淳朴的民俗风情、独特的城市山林景观以及跨越发展带来的旧城破茧成蝶的华丽嬗变，为陈佑丰的剪纸艺术创作奠定了扎实的基础，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头活水”。凭借一把小小的剪刀，她演绎了从普通中学教员到著名剪纸艺术家的人生传奇。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从句容县中调入铁路中学工作，成为陈佑丰的同事。我所在的语文组与她所在的数学组仅一墙之隔，常在一个班级任课。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位埋头苦干、兢兢业业且多才多艺的好老师，为人低调。发现她的剪纸才能，是在1985年。当年5月27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决定》指出，教育体制改革的根本目的是提高民族素质，多出人才，出好人才。校方闻风而动，要求老师除搞好所任学科教学外，要开辟第二课堂，成立课外兴趣小组。陈佑丰任剪纸小组辅导老师，牛刀小试，不过一两年便初见成效。校艺术节文艺会演的舞台上，她率众弟子现场表演剪纸，花鸟虫鱼、飞禽走兽无不惟妙惟肖，赢得全场师生一片热烈的掌声。然而，对于校园外面的精彩世界来说，她仍然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中学教员。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1997年退休后，陈佑丰摆脱了繁重课务和家务的羁绊，全身心地投入到她自幼就钟爱的剪纸艺术之中。有时，她是整日泡在图书馆的读者，借助大量的报刊书籍，对我国剪纸艺术的起源、发展、特征、种类、风格、流派、鉴赏进行全面的学习和探索；有时，她是孜孜以求的学子，在南京大学海外学院举办的首届中国民间剪纸高级研修班，与来自五洲四海的中外学员共同切磋技艺；有时，她是浪迹江湖的游子，遍访名师，以求深造，师从扬州剪纸工艺美术大师熊崇荣，并有幸当面聆听南京剪纸艺术家胡家芝、天津中国剪纸学会会长倪凤皋等大方之家的教诲；更多时候，她是身处蜗居却将大千世界纳于剪下的艺人，镇江东吴路茶山小区15幢401号一间十余平方斗室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满头华发的陈佑丰仍在不停操劳：构思、起稿、剪刻、揭离、粘贴、复制……退休后的十几年，有上万件剪纸佳作呈井喷之势在这里问世。

陈佑丰的一幅幅剪纸力作不断发表于《镇江日报》《京江晚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中国教育报》等省市和国家级报纸，先后在国内、国际重大赛事中获得40多个金、银、铜等级别的奖项，镇江电视台、江苏教育电视台、中国江苏网、中国新闻网、中国西部民间艺术网等媒体多次对她进行报道，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剪纸委员会委员、南京大学民俗艺术研究室荣誉民间剪纸艺术家、江苏大学民俗艺术研究室研究员、东西方艺术家协会（纽约）民俗委员会委员等一顶顶桂冠不期而至。大器晚成的陈佑丰，犹如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它所绽放的光华为名城镇江星汉灿烂的夜空平添了几分亮色，也浓墨重彩地扮靓了她的晚年人生。

贵在创新

中华名族从来不缺乏创新精神。只要浏览一下陈佑丰的剪纸作品，就会感受到我们民族这种从古至今一以贯之的创新精神，像沸腾的岩浆一样在作者心中涌动，点燃了她晚年的创作激情。

中国剪纸艺术源远流长，起源于原始文化，形成于魏晋，东汉时期伴随造纸术的发明，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剪纸作品，清代中叶达于繁盛，绵延至今。传统剪纸艺术是农耕文化的产物，常以谐音、象征、寓意等手法提炼、概括自然形态和人间世态，形成优美的画面和图案，用以表达真挚的感情、善良的愿望和美好的祝福，产生过许多千锤百炼的优秀作品，造就了许多名扬四海的剪纸艺术家，是我国最普及、最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样式之一，堪称民族文化的活化石。然而由于时代的更迭、生活的改变和审美情趣的转移，它的手法单一、形式刻板、题材陈旧等不足之处日益显现，很难适应现代社会的要求。陈佑丰在继承传统剪纸艺术精华的基础上，大胆创新，灵活运用剪、刻、撕、烧、拼贴、染色等多种手法，采用单色、彩色、平面、立体等多种形式，把艺术的触角伸向了古今中外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的作品或取材历史人文，或反映现实生活，或精雕细刻摹真，或简约朴拙写意，或顺应自然势态，或故作变形夸张，或充满阳刚之气，或蕴含阴柔之美，从内容到形式呈现出千变万化、不拘一格的大家风范，既有古色古香的典雅韵味，又不乏生动活泼的时代气息，谱写了剪纸艺术的新篇章，得到有关专家学者的交口称赞。

剪纸艺术在陈佑丰的手中，不再仅仅是用于民俗活动的小摆设，也可以是登得大雅之堂的大制作。爱家乡、爱祖国，始终是她作品的主旋律。《天下第一江山》《五塔》（宝塔山僧伽塔、金山慈寿塔、北固山铁塔、焦山万佛塔、西津古渡石塔）《醋香万里》《白蛇传》《镇江三怪》《田歌》《乡情》等鸿篇巨制从不同角度展示了镇江气象万千的真山真水和悠久丰厚的文化底蕴，它们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卷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祖国腾飞》《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百花争艳》《孔雀开屏》《共圆奥运梦》《福娃闹春》《世博欢迎你》等传世佳作以不同方式讴歌了祖国改革开放的崭新面貌和科学发展的辉煌业绩，它们竞放异彩，刮起了一股令世人瞩目的中国风。

陈佑丰的艺术视野十分开阔，对于现实生活中的焦点很敏感，常以奇思妙想的构图，让小小的剪纸作品承载深刻而重大的主题。作品《步步清廉》是一幅以清水莲（与“廉”谐音）花图案为背景，中间镶嵌两只脚印的方形剪纸，脚印下方还有一只鲤鱼在跳跃，这显然是在规劝我们的干部：要想“跳龙门”，一定要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每一步都要走得方正。要用一幅剪纸表现海峡两岸人民的同胞之谊手足之情恐非易事，然而陈佑丰的《瓜瓞（dié，小瓜）绵绵》举重若轻，仅以大瓜小瓜同藤同根喻之，便使这一难题迎刃而解。镇江与日本津市、柴田町、仓敷市先后结为友好城市，1993年4月友城共同发起在镇江鼎石山创建了中日友谊梅樱园。为了纪念这一盛事，陈佑丰创作了《梅樱常开》，以象征两国人民友谊地久天长。应日中文化草根交流推进会南京分会会长荒川幸子的要求，陈佑丰一次就赠给了她20幅。荒川幸子在日中建交60年之际，将其转赠日中友好协会。小小剪纸谱写了中日友谊的一段佳话。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陈佑丰在“别样”二字上做足了文章，不断推陈出新，使古老的剪纸艺术焕发出勃勃生机，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和喜爱，其作品上了各种媒体，进了文化馆所，收入藏家楼阁，常被政府选作珍贵礼品馈赠中外嘉宾，在海内外广为流传，成为我国剪纸艺术百花园中不可多得的奇葩。

担当传承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得到了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胡锦涛总书记在十七大报告中强调指出，要“加强对各民族文化的挖掘和保护，重视文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温家宝总理也指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民族文化的精华，是民族智慧的象征，是民族精神的结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也将于今年6月1日起实施。作为镇江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之一，陈佑丰热情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勇敢地担当起传承剪纸艺术的重担。

为了使剪纸艺术后继有人，陈佑丰充分发挥自己有文化、有手艺，又是教师出身的优势，开展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传承活动：

——教学活动。陈佑丰历来把教书育人作为自己的天职，除在市老年大学任教外，还常应邀到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和特教中心去辅导、授课或讲学，即便是在寒气袭人或是酷暑难当的假期，也深入社区教孩子们学剪纸。陈佑丰深知“敬其师方能信其道”，因此授课前总爱先声夺人，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来个群体亮相，再顽皮的学生也会被镇住，禁不住肃然起敬，从内心升起求知的渴望。接着，她会一边妙趣横生地讲解，一边循循善诱地示范，学生们跟着她在不知不觉之中便步入了艺术殿堂，立竿见影地体验到首战告捷的欢乐。她善于因材施教，不管是稚气未脱的孩子，还是满头华发的老人，即便是残疾人，也都能日有所进，学有所成。她的学生大都是“龙的传人”，但也有不少慕名前来求教的各国老外，可谓桃李芬芳满天下。

——展示活动。为了扩大剪纸艺术的影响，打造扎实广泛的群众基础，陈佑丰到处举办作品展示和现场表演。她的作品既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因而雅俗共赏，老少咸宜。边唱边剪、边跳边剪是她的拿手绝活，小至指甲大小，大至几米长短的剪纸，只在顷刻之间便一气呵成，令人叹为观止。最为浪漫的是，通过报纸、电视、网络等媒体的宣传，业已成名成家的陈佑丰仍然保持着草根本色，逢年过节，她会江湖艺人一般携带新作在金山公园、西津古渡、第一楼街或是某个集镇的庙会上摆摊设点，时而口若悬河地介绍作品，时而兴致勃勃地表演剪纸，时而锱铢必较地与讨价还价的顾客“华山论剑”。一般情况下，她会慢条斯理地打“太极拳”，让顾客在和颜悦色的解释中心甘情愿地掏腰包；但也有时即便使尽浑身解数，费尽口舌，爱计较的顾客还是拂袖而去，只给她留下一脸的无奈和辛酸。在这样的摊点前，我们会看到一个为筹集发展剪纸艺术资金而不辞劳苦的平民陈佑丰，一个为传承剪纸艺术而艰难跋涉的艺人陈佑丰。

——公益活动。镇江是全国闻名的“大爱之城”，举凡兴学助教，扶危济困，抗震救灾，总能看到陈佑丰忙碌的身影，她不仅亲自参加义教、义演、义捐，还发动广大学生一起献爱心，让同学们在创作“爱心剪纸”的过程中既提高技艺，又陶冶情操。镇江是一座开放程度很高的城市，从1984年起，迄今已与日、韩、美、加、德、澳等国的10个城市缔结了友好城市关系，经济文化交流十分频繁。每有外事活动需要她出场，她都会不辞劳苦，不计报酬，如约而至，不辱使命。2007年5月，作为文化使者，陈佑丰带着自己的剪纸作品，乘飞机到镇江的友城———德国曼海姆市进行交流访问。在曼海姆市的路易森公园，她展出了上千件具有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剪纸作品，相当一部分作品展现了镇江魅力四射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受到了数千名市民的追捧。该市前市长劳伯特先生在参观了展览后，不仅对她的作品大加赞赏，还和夫人热情地宴请了她，与她合影留念，并介绍匈牙利、荷兰、瑞士等国的友人前来观看、购买她的作品。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古稀之年的陈佑丰用一把小剪刀剪出了晚年的辉煌，然而她并不打算就此止步，依然怀着一颗17岁少女的心朝气蓬勃地前行。她还有许多事要做：目前要和市老年大学的高足们共同筹备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剪纸展览；明年准备应日本朋友之约出访东瀛；还想出一本书，一本具有镇江特色的剪纸作品集……在这里，让我怀着敬意道声祝福：“给力，陈佑丰，你的晚年一定会绽放出更加罗曼蒂克的绚丽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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