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纸艺术功用初探

活动是剪纸艺术薪火相传的精神文化基因。中国发明了纸张，同样，中国也发明了剪纸艺术，也创造了独具民族特色的剪纸文化。

文化人类学的基本宗旨是发现人们行为的初衷。人们创作剪纸的目的何在？剪纸艺术集工艺与美术为一体，美术的目的是为了欣赏而作的作品，而工艺则是为了实现实用的价值，可以将二者认定为“看的艺术”和“用的艺术”。剪纸工艺美术创作的目的也要满足“看的艺术”和“用的艺术”这两种目的。具体而言，剪纸“看的艺术”创作目的是为了满足审美要求的，但它以实现实现装饰装潢价值的实用目的，“用的艺术”表达信仰和巫术方面的用途、服务人生礼仪和岁时节庆仪式的用途，以及日常装饰装潢的用途。这几种用途混同在一起很难区分开来，只不过是在不同时空与情景下，某一方面的功能表现更加突出。

一、表达信仰与实现巫术效果

宗教与艺术的发展息息相关，原始艺术扎根于原始宗教的土壤中并从中汲取养分，宗教是象征符号的复合体。剪纸艺术的产生与宗教信仰有着密切的联系，剪纸艺术是为了创造象征符号，以表达藏在作品背后的文化与信仰。

剪纸通常被用来表达民族原始宗教信仰，或被巫术用作一种工具。剪纸纹样纷繁多样，既有自然界中各种各样的动物（包括人类）和植物，也有我们这个民族创造的瑞兽如龙凤麒麟，还有文字以及具有一特定意义的几何图案等。这些纹样所承载的文化大多与中国传统农耕社会的图腾崇拜、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生殖崇拜等相关，时至今日。

剪纸可以用来施黑巫术。杜甫曾撰诗“暖汤灌我足，剪纸招我魂”，元杂剧《杨氏女杀狗劝夫》和《红楼梦》等古典文学作品也有剪纸用于施巫术的情节。巫术活动巫术诞生在人类懵懂童年时期，巫术信仰和巫术活动对各民族文化、宗教和审美观的形成都有一定的影响。在巫术活动中，剪纸一般作为巫术仪式的附带性工具，民间在不同的仪式上利用这种工具来实现疾病治疗、招魂、避邪、祈福、原始生殖、种族繁衍、杀仇等巫术效能。

二、用于人生礼仪协助实现人生状态转换

出生礼、成年礼、婚礼和葬礼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四种人生礼仪，这些世俗仪式帮助个人通过生命过程中特定的“关口”，剪纸艺术在民间并非仅仅被当做一种艺术装饰品，为实现人生状态的转换起到了辅助作用。

诞生礼是人生第一大人生礼仪，是为了庆祝人从所谓“彼世”到达“此世”举行的一种仪礼。中华民族常在在妇女产子、婴儿新生等民俗事象中使用剪纸，婴儿诞生礼上，孩子的服饰上通常绘制具有方胜、抓髻娃娃、连年有余等图案，这些图案被赋予驱邪避魔的作用，这些纹样大多是以剪纸图案作为花样缝制而成。

婚礼常用剪纸装饰妆奁。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苏北农村民间婚礼上广泛使用剪纸艺术作品，当时的嫁妆大多是脸盆、盆架、马灯、针线奁筐、笆斗、簸箕、被褥、桌凳、木箱、衣柜等日用品和家具，这些物件无一不被贴上象征吉祥喜庆的红色剪纸作品。红乃喜庆之色，剪纸是具有一定象征意义的纹样：双喜、同心结、百子图、连年有余、龙凤呈祥等不一而足。这些剪纸作品大多起到厌胜的作用，厌胜，是用巫蛊、诅咒、模吴和画符等巫术魔力压制邪恶力量。婚礼仪式是一种过渡仪式，这段时期，新人处于一种易于被污秽邪恶力量侵犯的脆弱状态，剪纸作品对新人起到了护身符的作用。窗花、门笺等剪纸和厌胜等没有太大的区别，各种各样的窗花本初意义无非是为了驱魔辟邪和祈福纳吉。

葬礼上剪纸的使用也比较常见。它更主要的是被当做一种寄托信仰的文化象征品广泛应用于社会生活。现存于世最早的剪纸艺术品实物是新疆吐鲁番火焰山附近古墓葬中出土的北朝时期五幅团花剪纸，这说明中国很早就把剪纸作为一种殉葬用品。剪纸并非昂贵之物，古人用剪纸作为殉葬品，可以推测剪纸的实用价值或艺术价值就是在于用它表达象征意义。团花图案是中国民间艺术中一种传统装饰纹样，它的象征意义是一团和气和吉祥如意，用团花图案剪纸殉葬，说明了古人对阴阳两个不同世界有着共同的生活追求。汉族社会除了将剪纸作为殉葬品下葬之外，举行葬礼或祭奠先人时，人们往往将草纸剪成钱形，或焚烧、或抛洒，作为冥币祭献给先人。

三、用于岁时节庆划定特定文化时空区隔

传统岁时节庆常伴随剪纸活动：元宵节人们将剪纸应用到灯会花灯中；清明节，扫墓要燃烧纸钱；端午节，人们剪贴虎头、艾虎、五毒等用以避邪；七夕节，妇女牛郎织女。

春节我国很多地区有张贴“挂门钱”的习俗。“挂门钱”又称“门笺”、 “门吊子”等，鲁南苏北地区传统的“挂门钱”用红、绿、黄、粉红和紫五色纸剪成长方形图案，每门（套）五张，大小一致。有的五张剪纸图案相同，有的图案各异。

张贴挂门钱有很多约定成俗的做法：大年三十12点之前所有家庭都要按照“大红二绿黄当央，绯红老蓝门西（左）旁”顺序将五色剪纸（套刻以外框颜色为准）均匀地贴在所有的门脸上方，同时在门上贴上春联，横批贴在挂门钱上端，然后再燃放鞭炮宣告春节正式开始。那些一年内有老人过世的家族则不张贴挂门钱与春联，称为“白门”，第二年春节张贴蓝色或紫色，称为“素门”，第三年春节恢复张贴五色挂门钱和红色春联。

挂门钱张贴后一般都在初五之前不得随意撕掉，揭得太早家庭当年会有不祥之事发生，撕揭太晚也不吉利，民间流传“初五先撕黄，不撕穷姑娘”，到正月十五所有的挂门钱都要撕揭掉。上述约定无疑具有禁忌的特点，它强化了人们对这一文化习俗的遵从。

张贴窗花、挂门钱、春联的本质是对时间和空间的一种区隔，它们将腊月三十岁除日至正月十五上元节这段时间和家户空间划定为神圣时空，它们标志着一个家庭、一个乡村社区或更广泛的小社会进入了阈限期，人们在这特定的时空内对各自的身份与社会关系进行重新形塑与整理，完成各种世俗与神圣的规定，从而实现社会各个层次的过渡，实现社会角色的转变和社会生活的更新。

四、用于装饰装潢美化环境

随着社会的发展变迁，剪纸附带性巫术工具色彩渐渐褪去，艺术追求渐渐取代了对表达神圣宗教情感的追求，现代性艺术精雕细琢的特点也渐渐取代原始艺术的粗犷风格，剪纸的装饰装潢功能渐渐强化，现在剪纸不再仅仅用来表达信仰，它渐渐已经发展成为比较成熟的一种艺术形式，社会对剪纸的价值有了全新、现代的认识。

剪纸艺术的美术目的创作了丰富多彩的剪纸装饰装潢的艺术品，实现了创作者的美学追求。人们将民俗剪纸应用到诸如陶瓷、纸伞、印染、刺绣等各种实用品上，剪纸的内容与形式也与时俱进，剪纸的主题与现实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越来越密切，形式也呈现出多样性，用途也越来越广泛，家庭装饰、商场装扮、会展中心布置等也常常用到剪纸。

文学和艺术来源于社会生活，但高于社会生活。剪纸艺术内容反映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剪纸艺术作品服务于社会生活。剪纸艺术是对社会生活的一种深描，剪纸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的艺术价值，也不仅仅在于它的使用价值，而更重要的是在于它的文化象征价值。每一件剪纸作品都要放在特定的文化背景去理解，剪纸向我们展示的各种各样的纹样都具有深层的文化意蕴，它们承载着丰富的地方性知识。它们更多地反映了人们的信仰，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社会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作者单位：河南工程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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