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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蒸汽小火车,当古老传统遇到现代文明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29 08:55:38   浏览次数:

五车间的蒸汽小火车

伴随着蒸汽机工作时产生的有节奏的爆破声和车轮碾过钢轨擦出的声响,张培欣驾驶着小蒸汽机车在沟壑中拉着二十几节满载着黏土的车皮,从8公里外的南工地,经过正好有动车组通过的桥下,向建材厂的五车间返回。

荥阳市是郑州市西边25公里外的一个县级市,建材厂有五个车间(分厂),五车间是它的运输车间,这里运行着两台C2型窄轨蒸汽小火车,专门负责将制砖用的黏土拉到各个车间存放原料的场地上。

为了方便地拉取制造粘土砖、瓦的原料——黏土,建材厂从1970年开始修建运输红土的窄轨专用铁路线。8公里的线路大部分路段是在沟壑里,还铺设有涵洞和桥梁,跨越荥阳的溹河还要架设一座6米多高、60余米长的溹河大桥,整条线路两年后于1972年建成通车。

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建材厂生产出来的粘土砖自身没有销售的权力,省建委下达计划,调拨给省属的国有建筑公司使用。窄轨小蒸汽机车同样也是国家调拨的。现在运行的牌号是207的小蒸汽机车是1982年从哈尔滨林业机械厂购买的新车,煤水整备后是28吨。当时的调拨价是11.5万元,小火车吊装在大火车的车皮上从2000多公里外的哈尔滨运了回来。07号小蒸汽机车是1983年从贵州林东矿务局购买的两台旧车之一,这两台机车是石家庄动力机械厂生产的,其中一台直接发到了哈尔滨林业机械厂进行大修,1984年春天修好后运回荥阳。另外一台发回了建材厂,这另外的一台车后来坏了,在不能再修的时候进行了拆除,作为07号和207号机车的零配件。因为是哈尔滨林业机械厂专为森林铁路生产蒸汽机车,所以车头上带有“森林”字样的铁路路徽。

郑西高铁进入视线

由于购买土地上的红土已经挖完,荥阳的建材厂铁路专用线又向南延伸了一公里,刚好过了郑西高铁的跨沟大桥,蒸汽小火车和高速动车在此处上下交汇了。

从蒸汽小火车的司机张培欣那儿得知小火车经过大桥下之后,我脑海中就构思了一张古老文明与现代文明交汇的镜头,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成行。2011年初夏,我第一次来到了桃李大桥下,此时,郑西高铁已经正式通车3个月了。

6月的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我从G310国道的桥头慢慢走下去,来到了沟壑中。一条蜿蜒的窄轨小铁路藏在了杨树、桐树和绿草中间,东西间距在七八十米的沟壑可以用绿色来形容。沟壑两旁红色的土山直立,上面是平地,即将成熟的成片金黄色的麦子向沟壑下面探出身子,静静地等待着收获的季节。沿着窄轨、踏着枕木向南步行了一公里,踏着小铁路的枕木,一步步走向南工地,寂静的沟壑里,绿色满眼,呼吸之间尽是青草的味道。

南工地是建材厂获取原材料的地方,挖好的红色黏土装在一节节车皮里,再由蒸汽小火车牵引着拉到几个制砖的分厂。小火车一天要跑的趟数不固定,来到这儿更没有确切的时间,等我支好三角架、架起相机半个小时后,从北边传来了汽笛声和“哐切,哐切”的声音,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

沟壑里蒸汽小火车是倒着开过来的,慢悠悠地走着,牵引过来了20多节车皮,停在了上有高速铁路高架桥南边的正线上。停车后,断开了与车皮的连接,车头兀自又向南驶去。挂上装好黏土的20多节车皮,通过道岔,在另外一股道开到与空车皮车尾平齐处,在高架桥的北边停车,空车与重车两列相互平行。再次断开与车皮的连接,车头向北驶过道岔,推着拉来的空车皮到装车地点。车头又回来,连接好重车,在汽笛声中轰隆轰隆地返回。绿色的沟壑又恢复了平静,布谷鸟在高一声低一声的欢唱,喜鹊也在土山顶上交谈。

小火车开走后不久,高速铁路高架桥上通过了一列高速动车组,风一样地掠过。高速动车像只贴地的大白龙一般,隆隆的声音,呼啸而过的身姿,沉稳而刚毅。双向的车头加上短短的几节车厢,在桥上通过也就是2秒钟的时间,一眨眼就不见了。时间在一趟高速动车组、一趟蒸汽小火车的交替通过中滴滴答答地过去,期望中动车组和小火车上下同时交汇的场面始终没有拍到。

“硬派”!“真爷们”!从脑子里蹦出来这两个词,是送给动车呢,还是戴在“蒸爷”的头上?哎,不管了,反正就是它们俩吧。如果说高速动车带来的是雄厚、现代的硬派风格,那么蒸汽机车则是另外一种稳健、刚毅的个性,很MAN的味道。

静静地等待。不知什么时候,在我机位所在的半山草坡上,慢慢聚集了七八只山羊和一大一小两只黄牛,在山坡下村民的吆喝声中边吃草边爬山。这是山羊,没错。可是黄牛也会爬山,但名称前面怎么没有冠以“山”字呢?

离三角架两米的草地上,一只眼睫毛几乎将眼睛覆盖的白色山羊边嚼着草边走了过。我拔下一把它们吃的狼尾巴蒿草慢慢喂了过去,山羊嗅一嗅,“咩”,叫一声算是表示感谢,叨过去吃掉,又扭头去吃其它地方的草了。

一个多小时后,小火车拉着二十几节车皮装满黏土的车皮在有节奏的雄厚的破擦声中又一次渐行渐远。两分钟后,桥上的动车组优雅地飞驰而过。一天过去了,守候了七个小时,没有拍到古老和现代交汇的镜头,没有关系,下次再来。

豪威尔和他的胶片相机

在我跟踪拍摄荥阳蒸汽小火车三年多的时间里,遇到过许多来自国内的火车迷和摄影爱好者以及英国、日本的蒸汽机车爱好者,他们不远万里来此造访,相同之处是对蒸汽机车有着特殊的情感。

2007年11月的一天,在五车间机车添煤加水处,我见到了胸前挂着测光表、在小本子上做着记录的、来自英国的工程师豪威尔,他趁着到上海出差之际,坐飞机来看望、拍摄建材厂的小蒸汽机车。豪威尔一个人从郑州的一家五星级宾馆包了辆出租车专程到荥阳探访蒸汽机车。他的拍摄装备很专业也很传统,他用自制的架子将玛米亚645和尼康F2胶片相机上下连接起来,使用沉重的专业设备的目的是记录在他们国家已经消逝的工业文明。经过交流得知在英国蒸汽机车的英文是Steam engine,当说到Steam(蒸汽)这个词的时候,他的手势还夸张地盘旋着向上做着生动的比划。我们在等蒸汽机车往返的间隙攀谈起来,遇到较为专业的词句时就在纸上绘图进行交流。他还带来了从网上下载打印的有关荥阳蒸汽机车的图片和文件,并表示想购买一个蒸汽机车上使用过的汽笛,我向五车间值班的职工翻译了他的想法,得到的答复是现在暂时没有多余的汽笛。

国外有专门蒸汽机车迷对世界各地现存的蒸汽机进行交流的网站,过了一段时间,我在豪威尔给我留下的网址上见到了他发的帖子和他拍摄的建材厂蒸汽机车的照片。

五车间,Railway Station

2011年1月8日,当我来到五车间小火车的“停车场”时,看到二十多节车皮停在窄轨铁路上,唯独不见了车头。进到车间所在的院子里,在零配件仓库找到上班的许天顺师傅,问后才知道车头坏了,停在了车间,临时进行抢修。

看到车头时,来自德国的、在上海德资公司工作的彼特也在对蒸汽机车进行拍摄。他一大早就来到了建材厂的五车间,他把这儿称为Railway Station,火车站,哈!谁见过只有两股铁道,两个窄轨蒸汽小火车的车头、若干车皮的超级小的火车站呢?可彼特就是这样认为的。

彼特自己说中文只能说一点点,我们彼此就用英语夹杂着汉语进行交流。他从2008年起,每隔一年就来荥阳建材厂拍一次小火车,这已经是第四次来了。彼特端着重重的尼康D3数码单反相机,对着蒸汽小火车头,细心地进行构图,轻轻地按下快门,一如德国人的严谨。对小火车的相同爱好使我和彼特很快就结成朋友,接下来的两天我们约好一起到线路上拍摄小火车。

G310国道往北,小铁路在沟壑里一路向北蜿蜒。彼特和我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到了深深的沟壑里,背负着重重的摄影器材,沿着小铁路步行。沟壑里又有两个相对水平的高度,一个是窄轨小铁路,另外一条道是再往下一个坡,里面有白杨树,小河流水,要爬到窄轨铁路对面的土山上,就一定要经过这沟里最低的地方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松松软软。我们边走边向两旁二三十米高、不规则的土山上观望,一处一处地在心里进行对比,力求找到一个绝佳的拍摄机位。陡立的土山多处居然没有可供攀登的道路,而且沟壑边突出的土山之间并没有道路相连,从一处向第二处目标进行转移,要经过上山下山绕圈等,相当于重新又攀登一回。穿梭、爬行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相当地耗费体力。每上一处地点,满头大汗,脱下身上的外套,揩一下头上的汗,我们一起坐下调整那早已不均匀的呼吸。

彼特边费力地往土山上攀爬,边说着“no way,no way。”这个下午,这句话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重复的频率最高,那是一种乐观、积极地找寻山坡上最佳拍摄点的过程时的一句笑话。未知的道路,快乐找寻和攀爬的过程。

像彼特一样,世界上其他国家还有许多车迷,对蒸汽机车有着深深的感情。当我们爬到山坡上一个选定的机位时,遇到了一个已经扎好三角架的车迷。他头戴马虎帽,见我们到来,笑咪咪地,弯下腰身,毕恭毕敬地递过来一张名片——喜井恵一。他的邮箱上有762mm的字样,看得出对窄轨小火车有着特殊的情感,名片的背景图案就是荥阳的蒸汽小火车,他用英文向我咨询了他名字的中文读法,同样的汉字,中文的读法和日本的读法却相差甚远。

静静的沟壑里由远及近传来了我们期待的有节奏的轰轰隆隆的声音,小火车冒着白烟,发出哐切哐切的声音,长长的装满红土的车皮,缓缓地经过了我们脚下,我们一通向下猛拍。三个人,中德日三个国籍,到了对于三人都是陌生的地方,一种同样的爱好将三个人连在了一起,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2011年的夏天,荥阳蒸汽小火车终于走到了尽头。这是个全世界的蒸汽火车车迷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古老的蒸汽小火车无奈地定格在了怀旧人们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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