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落叶在现代漆画语言表现中的美学价值

【内容摘要】材料语言作为艺术领域不可或缺的语言形式，它呈显着艺术独特的风貌和特征，这种独特性为艺术的存在确立了重要价值和意义，并为艺术的终极目标——即艺术精神的彰显起到重要的承载和表述作用。以大漆为主的植物漆料，以涂料和美饰功能的存在距今至少已有七千多年的历史。它的出现同时伴随着绘漆技法的相继产生，其中用实物起花就是利用大漆粘贴实物材料的表面形态捕捉人工控制下的非人工艺术效果，是漆画技法的一种常用技法。现代漆画对质料语言的认识是在继承传统漆艺的传统漆画的基础上诠释出新的美学价值，而以落叶的起花创作出来的艺术作品，不仅在形态和色彩上重现的落叶的各种美感，而且体现了落叶涅磐重生内在的生命之美，也蕴涵着人类生命价值的重生循环，正是此一具有时代的美学意义的自然产物。

【关 键 词】落叶 叶脉色彩 艺术精神

落叶之美在我认为不在于它郁郁葱葱、油滑嫩绿的时候，而是在在它枯黄之后，凋零之前。而它落入大地经过有机运动，变成了养分经由树干，供给新芽，以达到涅磐重生，这是它整个生命的美丽。这时从外在的美转成了内在的美，经历了生命起始轮回。拾起落叶用大漆进行创作也是对这美丽生命的另一种方式的拥有。落叶的这一“物质”特征在纯艺术表现中，“物质”自然上升到“意质”语境之中去研究，意质才是质料语言的本质出发，它并非单纯性呈现，自由自在的表述才是它“优游”的空间，然而面对落叶“意质”的质料语言，它所呈现出来的又有多样化的语境语意。追求色泽上的意质表现，还是阐释其肌理形态的意质表现，或者是……实验——思考——再实验，形态、色泽、肌理等等。我选择对落叶的形状和肌理形态的美学价值的研究，从而论述落叶之美，以及落叶在现代漆画中的精神之美。

一、叶脉的遒劲美

落叶的叶脉通过漆画的起花技法在漆画的表现，犹如中国书画线的表现，是从线条中透出精神意念和形象姿态的艺术。以线塑形，以线表意。同为中国艺术精神本体，客观形象溶化混合于流动的线条，一个个生动而抽象的造型都在飞动流畅的节奏和韵律中表现出生命的情调和心灵的关照。落叶的叶脉即线的表现，或疏、或密、或直、或曲在形态上与中国书画有着相似的美学特征。都是对客观形象进行高度的抽象概括与提炼，点划之间并非客观事物直观的写照与模仿，而是客观事物与主观情感交相渗透呈现内心的情怀和精神的寄托。因此，叶脉和漆皱纹理之美具有中国书画线条之美。

中国艺术在线的表现中，笔墨是中国书画的一个重要特点，线的表现更多在于笔墨之中，然而笔墨又更多强调于“骨”之中。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这样描述到：“‘骨’就是笔墨落纸有力、突出。从内部发挥一种力量，虽不讲透视却可以有立体感，对我们产生一种感动力量”。因此，“骨”的遒劲，“骨”的力量反映了主观的感觉、感受，同时也是主观的情感态度。材质不同了，质料语言的审美意趣变了。中国书画笔墨的骨力、骨法和风骨在此已不能直接对应，难道经过起花后的叶脉痕迹同为线形的存在就没有“骨力”呈显吗？其实不然，起花后的叶脉痕迹留在漆板上的形态各异，再经磨显就有更多不可预测的效果，并一样拥有叶脉本身向上生长的内在生命张力，这生命张力就是起花后的叶脉痕迹的力量之态，是区别于其它质材的独特魅力所在。

走在校园的小道边，叶子常在不知不觉中掉落满地，色彩斑斓，稍加叠拼，似乎又见到它在枝头之上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各组叶脉交错的形态的变化和意趣的书写，让我慢慢的发现，似人工又更是造化的过程与效果，叶脉是叶子生命力永垂不朽的标签。做漆画的人都知道艺术创作中的一句俗话，“人画一半，天画一半”，这种似是而非的艺术效果。当然，简单的叠拼是完全体悟不到落叶起花创作的激情和喜悦，叶脉只成了“物质”意义的装饰材料而以，重叠变得死板、生硬，失去了作品中应有的活力和灵气。在起花形态的偶然性之中呈现出叶面边缘轮廓的微妙变化，这种微妙性可控，却又不可控的偶然作用而产生精彩之笔。独特的美感，让人想亲近它、迷恋它；创作的自由让人切身感悟到现代漆画比之传统漆艺和传统漆画更多的放松和精神解放。对质材的尊重，就是要求创作中对落叶叶脉形态的尊重。“境新亦质新，质新亦境新”。现代漆画对传统漆艺而言，环境变了，时代精神变了。那么，落叶叶脉形态作为新境之新质，质料语言的意境也应随境生发。落叶叶脉形态就不能被传统技艺表现限囿，形线之间应透出精神意念和形象姿态。落叶叶脉的形态在现代漆画的价值也不只在于技法的特别，而在于线形审美追求和艺术情感的融合，由内而外的精神意蕴的表出。

二、体量的空间美

质料的语言回归到真正意义“质”的表现就是对材料质感和体感的尊重。现代漆画在纯艺术精神的本体下，对质料语言的研究和探索更为重视，对新材料的涉入可谓洞开了大门，前面一点讲到了由于叶脉起花的偶然性才有在漆画表面厚度的不规则性，落叶之美除了它的线形具有独特魅力外，它在质感和体感也具有别样的美学意趣和体量空间美。

落叶诸多的肌理形态都能显现在大漆的表面，这一丰富多样的肌理形态除了原材料本身具有外，再加起花和漆皱时的偶然性，所以它并非是对诸多肌理形态的简单复制，起花时堆漆的高度不同所产生的形体为落叶起花增添了无限的表现可能。正是这无限且耐品嚼的美感中，让我不断去探索落叶在质感上更大的表现空间，再一次掘出落叶的质之美和升发创作的精神之美。落叶的叶脉留下不同的形态“面貌”，我想这种力量就是生命的力量。落叶在这种力量的引领下呈现出了由外而内的生命的激情和活力。

在对质料语言表现中，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就是对体感的尊重。落叶起花所形成的大漆漆皱本身具有一定的体感，而堆漆于画面呈现立体的厚度，这一厚度是落叶在现代漆画表现中又一特殊的一面，同时也是区别于传统漆艺技艺的显著特点，体感的显现不仅给作品强有力的视觉张力，而且更有利于作品深层内涵的表出。略高的色块与略低的色块构成画面的质材、体感的高低起，并且起伏节奏的变化给落叶增强了更为明确的表意性，落叶在由“物”质上升到“意”质过程中，这种表意性被概括成符号化，抽象化的语言表述出来，主观的情感渗透于形线之中；同时，表意性又是现代漆画带给质材具有活力和精神内涵。

漆画作为一门画种，首先认定的是“画”，那么“画”最为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具有“平面性”。这样一来，似乎就与现代漆画的核心问题有了矛盾。现代漆画要求对质材尊重的同时，不就破坏了画的平面性吗？其实不然，参看浮雕和雕漆作品就可以看到它们都具有相似的处理体感的方式——立体的平面化压缩。落叶在现代漆画表现中质感和体感是最为可贵之处，不能以求平面性而失去材料语言本质的价值。“立体的平面化压缩”表现手段能使材料本质语言得以回归，落叶在体感和质感得到尊重。由此可见，落叶起花的体感起伏变化是在可控范围内的自由表现。

三、色彩的斑斓美

落叶起花，色可多变，或含蓄、或奔放、或安静、或热烈都不乏美感。落叶起花时纹理与漆色交相渗透，质材美美地存在于漆色之中，漆色也美美地彰显着质材。

落叶起花本身的固有纹理被覆盖，用银漆罩涂表面是为了更好地突出和强化起花后另一美学特征——形态和肌理美学价值的表出，进而，银漆明亮而又含蓄的光泽把落叶起花的质感和体感彰显得更为充分。银色含蓄、朴素、典雅。这一漆色施于落叶起花后的所堆之漆表面，点、线、面形态的边缘轮廓在漆的润渍中柔和而不失硬朗，银漆所到之处，通显银光。银色之内，光的物理特征更为醒目，光与影在凹凸起伏的形线中明暗交织，不同肌理形态和体感的银色落叶起花在光影的映射下显现出浓淡、深浅、明暗不同的光色变幻。落叶起花后的大漆在银色在“包围”下，单纯而又丰富的辉显光华。银色在统一和谐中显现含蓄、典雅的色光，这种含蓄、典雅的银色底漆与透明漆色交相作用所呈显出的美学意趣，追求画面朴素、典雅的光色变幻及含蓄、深邃的意蕴。也是我在现代漆画表现中探索的又一美学价值。

落叶起花在银漆罩涂后，漆色透显、湿润地展露在自然光照下，呈现一片光亮、透明、清洌的平面化色彩景象。漆色在银底漆的映射下，和丽、明快，却也不失含蓄、典雅的意韵。莹澈、光润、单纯的漆色在堆漆和漆皱的形态之中透映出种种微妙色差的银色的光茫。银底为漆色之美而显光彩，光彩之下，质料的体感和质感，内敛、朴雅更具意蕴。漆色平淌，含蓄而朴素中透显底纹的肌理，纹理间光影衬映，平面性色彩自成妙境，细细咀嚼着这含蓄、典雅的光色，精细微妙的色光在银底的反射下产生清美、意趣。如此妙美来自材质美学价值的掘出，是漆色的平面美的诠释，更是时代精神的气息。

四、复合的精神美

精神之美是艺术追求的最高意境之美。精神是“情”与“景”的交融互渗映射出的心灵之光；也是主观生命情感与客观自然景象的观照而产生心灵深处的灵境。“心灵的空明，容纳万境，万境浸入人的生命，染上了人的性灵”。精神之美也在于性灵之美，因此，落叶起花对现代漆画的美学价值的表现，除了质材“物质”的基本美学特征外，更重要的是释出了落叶研寻和表现过程中的生命价值意义，这一生命价值就是精神美学的掘出，是对心灵之光的点燃。

落叶起花在现代漆画的美学价值不是单层的平面的自然再现，而是一个境界深层的创构。自然的再现是对客观事物的浅层表达，只能反映物象的外在特征，也仅仅是对自然的摹写或翻版，然而对于现代漆画的艺术精神来说，这样做是肤浅的表现，其艺术价值与传统漆艺并无“质”上的区别，只是从“器”转移到“画”上的生硬置换。总之，是心襟愉悦的自由放松，毫无约束和限定，表现最自由最充沛的深心自我。因此，质料语言的自由，就是质材从“物质”生发到“意质”。赋予质材活力，启示生命价值的存在及意义，而我选择落叶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五、结束语

面对现代漆画表现的新材质，新语境，如走进了另一个语言世界，蛋壳语言，箔色语言，灰料语言等都没与它直通自己所认知美学的“桥梁”，试验、体悟，步步向前，探索它独特魅力所在，最初在图式、质材表现及艺术取向都以模仿、借鉴探索大漆的美学价值，进而追求现代漆画艺术的精神指向。经过一次次的“碰撞”，一次次否定之后，发现这一切模仿与借鉴仅是一个复印机形式的绘制作品，并没达到自身的畅“游”，更不能直指现代漆画的艺术主旨。只有找开自己的思路之门，开始试着画出符合自己心性的创构，不断探索和深刻认知各种表现形式和美学意趣，身心的舒畅和表现的自在完全融合于落叶起花的画面灵动飞舞之中。的确，只有认识到自己，画出自己内心世界，这个内心世界才是表达最自由最充沛的自我。

参考文献：

[1]陈恩深.当代漆艺[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3.

[2]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3]工世襄.中国古代漆工艺[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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