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民间剪纸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

摘要：在现代视觉艺术迅猛发展的今天，从民间艺术中撷取营养，激发新的活力，已成为当代艺术家们的共识。民间剪纸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群众性最广泛、地域性最鲜明、造型语言最丰富、历史文化内涵最深厚的一种艺术形式，对于现代视觉艺术的发展创新具有独特的借鉴作用。本文在分析论证民间剪纸的表现手法和艺术特征的基础上，就民间剪纸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进行了初步探讨。

关键词：民间剪纸 表现手法 艺术特征 现代视觉艺术 启示

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深入，各种艺术思潮纷至沓来，外来文化日渐成为当代中国视觉艺术的发展主流。在这种大潮下，我们丢弃了自己的优秀传统，拾人牙慧、亦步亦趋，越来越失去了国际艺术发展的话语权。可以说，现代视觉艺术业已面临发展危机。如何破解这种危机？笔者认为，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传统的便是现代的，要扭转中国现代视觉艺术当前内容空洞、形式雷同、缺乏创造力的不良局面，就必须牢牢抓住民族文化艺术这个根本，从传统文化中撷取营养，不断激发新的活力。

一、民间剪纸的表现手法

民间剪纸在表现方式上具有装饰造型的鲜明特点，民间剪纸的创作者们，运用最简便、较原始的工具和材料，通过概括、秩序、夸张、变形、象征、寓意等手段，把生活中的自然形态加工创造成艺术形象，并使其符合装饰美的形式法则，即整体、变化、对称、均衡、疏密、节奏、韵律等。工具材料的原始性和表现形式的多样性，使民间剪纸形成了一系列独具特色的表现手法。

笔者多年来从事基层文化工作，着力于民间艺术的搜集整理，对民间剪纸多有涉猎。愚认为，民间剪纸的表现手法可以概括为以下五种：首先是寓意性，即借动物、植物等形象表达特定的含义。自然中的石榴多子、圆满，这本来都是生物的自然特性，民间剪纸的创作者将这种特性深化，石榴就不单单是水果了，它的艺术形象就寓意着多子多福、子孙满堂，生活圆满幸福，进而通过艺术化的概括、加工，形成简练质朴、具有生命寓意的艺术造型，用在民俗的各个节庆或日常生活环境中作为装饰并具教化功能，传达人们祝愿生活幸福的美好愿望。此外，成双成对的鸳鸯寓意着夫妻和美、白头偕老；松与鹤寓意健康长寿等，都是这种手法的体现。其次是象征手法，即以物象的习性，取其实用功能表现一定的期望含义。如自然界中，大公鸡啄食蝎子、蜈蚣等毒虫，这种功能性的因素强化后，大公鸡就成为镇宅驱邪的吉祥象征。“鸡食五毒、幼童如虎”的吉祥造型也就象征着小宝宝们健康成长。还有如牡丹象征富贵，如意云头象征男阳，凹陷的器物象征女阴等。除装饰功能外，它们更多的强调精神功能。第三是谐音手法，即借字的同音或近音表示一定的含义。汉字是音、形、义的结合，一个音可以有多个不同的字，表达多种不同的含义。为了将一个较为抽象的意思、不好表达的意思或不能直白表达的意思用具体的形象直观地表达出来，民间剪纸的创作者们通过类比引发联想加深记忆，使人们对事物的理解更形象更快捷，并在此过程中提高趣味。如“连（莲）年有余（鱼）”即剪出莲花和游水的鱼；“喜（鹊）上眉（梅）梢”，就是喜鹊站在梅花枝头上；“太平（瓶）盛世（柿）”，剪纸中一只花瓶上盛满红彤彤的柿子。以及蝙蝠代表福；鸡表示吉祥等，都通过这种谐音图解的手段，使得诸多吉祥词汇、吉祥观念和美好意愿得以在广大民众（尤其是不识字的百姓）中广泛传播。第四是符号化手法，即把自然物象经过高度概括提炼，加工成为符号化图形。最典型的是阴阳太极图形，它将世间万物相互对立、相互转化的哲学思想，以图形的形式表现出来，并赋予神异的含义。剪纸把自然界的动植物与阴阳观联系起来，将象征天、阳与象征地、阴的动植物合体，生发出天地相交、阴阳相合的宇宙生命符号。第五是文字化手法，即用汉字图形表示更深更广的含义。汉字是物象符号化、语言图像化的典范，蕴含着更多心理情感和审美意趣。单个文字的如福字、寿字、春字、囍字等多种装饰形式；文字组合的如“招财进宝”、“黄金万两”等；以多个文字编排组成画面的如“关帝风雨竹”竹叶诗画，①以诗为题，以竹为画，巧妙自然，相得益彰。还有以文字组成人形的“魁星踢斗图”等，都是汉字图形表意性、符号性和形象性的表现手法的体现。

二、民间剪纸的艺术特征

民间剪纸是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中群众性最广泛，地城性最鲜明、造型语言最丰富、文化内涵最深厚的代表性艺术形态之一，它的文化价值远远超越了剪纸本身，包含着极为丰富的哲学、美学、历史学、民族学、社会学和人类学文化内涵，展示了一个完整的中国本原哲学体系、造型体系和色彩体系，最集中、最全面地概括了中国传统的造型观念、美学观念和哲学观念。

民间剪纸具有如下艺术特征：一是注重造型的整体艺术效果。作为平面化的造型艺术 ，注重造型特征的鲜明性，通过合理的概括和归纳，强调整体的团块化处理，追求完整的造型艺术效果。二是夸张变形，主次分明。为强调动势情态的张力表现，使图形更生动美观，更可爱强势，整体布局主次分明，民间剪纸把需表意的部分大胆地夸张和强调，无关的细节则是减弱或省略。三是注重形和意的完美融合。民间剪纸之所以具备旺盛的的生命力，不仅在于外表形式，而且在于图形与其所蕴含的意境、智慧和精神的完美融合、共生升华。四是超时空的造型理念，民间剪纸在时间上，不仅具有一般造型瞬间的、静止的形态，更多的表现出连续的、运动的艺术形态；在空间上，不仅表现出平面艺术的两维空间，更多的展现彼此关联的多维空间。五是注重造型和色彩的简洁鲜明，具有很强的装饰性和识别性。六是欣赏和实用功能并重。

三、民间剪纸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

1、寓意表现手法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

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民间剪纸的每一个图形都蕴含着深刻的意境，寓意着崇高理想，表达着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其精彩纷呈的艺术形式下蕴含着深厚绵长的文化、思想和情感。如中国联通公司的标志巧妙运用了民间传统“盘长”图形造型，（图一）取其“源远流长、相辅相长”的意蕴，来延展联通公司的通信事业无以穷尽、日久天长的企业精神。由此可见，形是图的外在表现，意是蕴藏于图形中内在精神。

2、符号化手法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

现代视觉艺术的目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交流，符号无疑是最简练、最直观、最快捷的工具。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为使信息传达更科学，表现手法更丰富，学习借鉴民间剪纸中的符号元素，灵活地予以选择、排列、转化、重构，使之成为指涉自己思想，并被受众共同认可的不朽作品。已成为大师们的追求。如韩美林先生设计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标志（图二），就采用了民间剪纸的符号化艺术语言，生动刻化了一只展翅高飞的红凤凰形象。内容上，作为传统的吉祥鸟，凤凰无疑是中国国家航空无可替代的标志；造型上，以简洁化的飞翔姿态表达飞行敏捷、平稳安全的航空企业精神；色彩上，采用民间剪纸的平面性单层红色，传达了中国文化喜庆、热烈的气氛。简洁明快、干练易懂、不落俗套，是符号化手法运用于现代视觉艺术的最成功范例。

3、文字化手法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

文字化手法凝聚着中华民族无尽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华夏文化理念和视觉思维的结晶，对现代视觉艺术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工商银行的行徽（图三），就是借用了中国古钱币方孔圆钱，以汉文的“工”字为造型主体，，在象征天圆地方的钱币上，用正方形的“工”字替代古铜币的方孔。而“工”字的造型手法又极富民族特色，作者以断强化续、分形成合、静形成动的处理手法，把民间剪纸的 “阳纹线线相连，阴纹线线相断”反其道而行之，使“工”字阴文相连，阳文上下断开，打破了封闭式的刻板和单调，强化了标志的视觉表现力，表达了行业与客户之间的平等依存关系。颜色上沿用了民间剪纸特有的喜庆热烈的红色，以鲜亮而简洁、直观而朴实的民族文脉的基准色，表达着诚信和敦厚。

笔者曾在《中国人权展》的主造型和展标（图四）的设计上运用了民间剪纸的文字化表现手法。《中国人权展》是由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和中国人权研究会主办的国家级对外宣传的大型展览，需要一个具有标志性的展览主造型和展标。忝为展览总设计的本人，一连推出了几个方案都不满意，后来我就联想到了民间剪纸中的汉字化表现手法。如我们在过春节时，一个大大的剪纸“福”字贴在家中，就有了年的味道；老人过寿时，背屏上挂一个大大的“寿”字，就有了长寿的寓意；结婚时，处处贴满各式各样的“囍”字，人们便都明白此处有新婚之禧。这些场景均巧妙运用一个汉字就简明扼要的点明了主题，又增添了喜庆的气氛。那么，《中国人权展》用中国特有的汉字“人”就很能说明主题。首先，它有民族特色，它是“人权”物象符号化、语言图像化的中国造型。其次，“人”字简练挺立，具有造型构成元素。经过深度构思，我们将“人”字的撇设计成斜向的阿拉伯数字“1”，既象征人是第一位的，充分显示出展览的主题：“以人为本，尊重和保障人权”，突出了人民大众的主体地位；又表示着以人权为主题的大型展览在国内外是第一次。而“人”字呈向上的趋势，则象征着中国人权事业不断向上发展的进程和中国各民族人民紧密团结、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立体的“人”字与橄榄枝浑然一体，说明只有在和平、和谐的社会中，人民才能充分享有人权。整个展标融合了中华民族传统典雅的设计语义，在蕴含炎黄文化的同时，充满了动感，彰显着时代气息，并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4、形和意的完美融合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

民间剪纸造型洗练、线条简约流畅，构图疏密得当，高纯度的色彩，强烈的对比等艺术语汇为现代视觉艺术提供了思维的方法的和设计参照。越来越多的设计师们巧妙吸取民间剪纸的造型语言，创作出自然生动、充满情趣和形式感极强的优秀作品。如著名设计师靳埭强为香港东涌设计的“人与自然”雕塑（图五），借鉴剪纸空灵剔透的平面特点，创作出人蝶一体的立体图形，使中国道家梦蝶的故事衍生了新的生命，体现和平宁静的思想，给人以安稳舒畅的感觉，成为现代东方新时尚的典范作品。

5、超时空的造型理念对现代视觉艺术的启示

生机勃勃的民间剪纸造型中，有观物取象的阴阳造型观、哲学观念的五行空间造型观和具有生命观念的超时空造型观，它们不受客观对象具体形态的制约，不拘泥于动植物的比例、结构等表象，根据作品主题和画面构成的需要，准确把握对象的总体精神，注重观念意识，以独特的思维方式追求主观的真实性。如图六，为了表现奔马的气势，作者将马的四条腿放置于马体的上下左右四个角，把寓意骏马奔腾的云纹飘浮于四蹄周围，把万字旋转符号和阳性图腾神祇动物合而为一，创造出以神祇动物为中心的四腿呈快速旋转的动态艺术形象。如果我们能充分把握视觉艺术规律，从民间剪纸艺术中采撷养分，就能推动中国现代视觉艺术快速发展。

艺术无国界，艺术有本源，在广泛吸取外来艺术先进元素的当代中国，现代视觉艺术要进一步有所发展，就必须在本民族传统中挖掘有益，创造出有民族特色的现代视觉艺术，确立设计艺术的国际地位，走出一条国际化的成功道路，这才是我们研究民间剪纸的意义所在。

注释：

①“关帝风雨竹”竹叶诗画，是民间剪纸作者将关帝碑拓“关帝风雨竹”，转换成剪纸形式的竹叶诗画，即用雨中竹叶组成文字“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的雨竹诗画；用风中竹叶组成文字“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的风竹诗画。

参考文献：

[1]王翰尊编著《感悟中国结，感受韩美林》 西苑出版社 北京 2003

[2]靳之林著《中国民间美术》 五洲传播出版社北京2004

[3]《陈汉民标志设计》黑龙江美术出版社 哈尔滨 1999

[4]王光敏编著《剪纸文化》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呼和浩特 2006

作者简介：贾作良，男，汉族，生于1959年3月24日，群众文化系列副研究馆员，山西省运城市群众艺术馆副馆长。多年从事民间艺术收集整理研究工作和艺术设计工作。曾担任国家级大型展览的总设计六次。其中担任由中央统战部.国务院新闻办.国家民委.新华社.中央档案馆.西藏自治区主办的【西藏民主改革50年大型展】的总设计.艺术总监（获第九届全国十大陈列展览精品评选特别奖）。

推荐访问:视觉艺术 剪纸 试论 启示 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