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宗白华构建艺术学科的思想

摘 要：宗白华不仅是中国现代著名的美学家和艺术史家，也是中国艺术学科的缔造者之一。他对于艺术学科的本质、艺术学的研究方法、艺术学的基本理论等都提出了精辟的见解，对今天的艺术学研究有着深刻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宗白华；艺术学；学科定位；研究方法；基本理论；思想

中图分类号：J02 文献标识码：A

宗白华先生(1897－1986)，安徽安庆人，祖籍江苏常熟，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国内外知名美学家、艺术学家。他与邓以蛰、朱光潜、马采、滕固等一起为现代中国美学和艺术学的开创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学界对宗白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的现代美学体系、意境理论等方面[注：参见王进进《宗白华研究综述》一文，《云梦学刊》，2004年第6期，第21-23页；章启群《重估宗白华——建构现代中国美学体系的一个范式》一文，《文学评论》，2002年第4期，第22-30页；欧阳文风《白华对意境理论的拓展》一文，《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6期，第75-81页。],而没有对他的艺术学思想进行清理，以致造成对宗白华学术思想的片面解读。本文旨在从宏观上探讨宗白华关于艺术学研究方法、基本理论和中国传统艺术的理论框架的思想，以期对当下的艺术学研究有所裨益。

一、何谓艺术学？

何谓艺术学？这是宗白华先生艺术学思想的出发点。宗先生将德国艺术学思想介绍到中国来，认为艺术学是关于研究艺术的科学，艺术学从美学中独立出来，是因为它的研究方法和内容与美学不同，也区别于门类艺术学，宗白华先生把艺术学称为普遍艺术学，门类艺术学为特别艺术学。艺术学关注艺术普遍的问题，其宗旨在于得到包括一切门类艺术的科学。“艺术学本为美学之一，不过，其方法和内容，美学有时不能代表之，故近年乃有艺术学独立之运动，代表者为德之Max Dessior,”“艺术系进步随各时代而不同也，故必须独立始可，其出发点注重于艺术普遍的问题，最后的目的则在得到包括一切艺术的科学，故此为普遍的，而非特别的（如音乐图画等专门一事者）。”［1］（P511）“艺术学之名甚新，前数十年仅有音乐原理、诗歌原理等名称，皆系特殊的艺术学名称，非普遍的艺术学。”“美学范围不足以包括一切艺术，故艺术学之名遂脱离美学而独立。”［1］(P557)这也是艺术学成为二级学科的主要原因。

宗白华先生进一步明晰了美学与艺术学的学科分野主要在于研究对象的不同。美学主要研究世界的美感，涵盖自然、人生、艺术等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探讨美的价值；艺术学则主要探讨艺术品所包含的各种价值，如作品的文化蕴含、作家的个性心理、社会时代的状况等，“美学之范围为自然美，人生美，艺术美，工艺美等。美学对象包括极广，凡人对于文化艺术世界，精神世界，及全世界之美感，皆属于美学。即艺术学也可谓是美学的一部分。但艺术学虽为美学之一部，至其内容非仅限于美感的。艺术除美的实现之外，尚有其他各种美以外的价值；如一个艺术品所表现的文化，作家的个性，社会与时代的状况，宗教性，俱非美之所能概括也。故艺术学之研究对象不限于美感的价值，而尤注重一艺术品所包含、所表现之各种价值。”［1］(P558)因而，艺术学与美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研究对象不同，其着重点也不相同。

宗先生认为真正之艺术学的研究主要在艺术品的形式与内容问题。“形式是每一种空间上并立的（空间排列的），或时间上相属的（即组合）一有机的组合成为一致的印象者。”“它的特点是几个感觉有组合的产出一特殊情调。而不是几个感觉加起来。美感产生于人类合乎感觉美的各种组合。”［1］(P528)而形式的基本原则是复杂一致。艺术上几个基本的形式之美（复杂一致）“集一致于复杂之内，任何艺术品不可离此范围，即便有简单及纯粹复杂，决不能成为艺术也。纯粹复杂于新旧之交替时，或可得一刺激，但有时则昏迷、兴奋、刺激，而不能安恬、愉快、条理，故不能成为艺术品。表现派之制作，时陷此途，如音乐，毫无调节，更易厌倦也。”［1］(P531)凡艺术品都遵从复杂一致原则，不过，“因风格不同，虽有各种不同之一致，正所以表现个人之真性情也。若千篇一律，又失之模仿矣。” ［1］(P532)一致即节奏、比例、配合等达到和谐。艺术的形式原则实质上为艺术表现方式的多样性与各种元素的整一和谐性。艺术的内容，即“借此符号，可以增人之联想（association），故符号系象征的语言文字，其最著者，艺术的象征物，即可以代表其内容者，唯非即内容，不过其内容因之可以代表而已。”［1］(P534)

艺术形式与内容之和谐问题，二者之关系，至少可分为三种，即：1、形式适与内容调和；2、形式超过内容；3、内容超过形式。［1］(P539)艺术品之基本原则，“一须令人生联想，二须借一象征以表一内容，又符合其内容。因此，艺术须有象征，象征内容越复杂越好，内容有赖吾人之意识界。固审美虽寄托于艺术，实又脱离而独立。”［1］(P534)可见，宗先生对艺术学研究有微观与宏观的把握，具有中国传统艺术的辨证统一的特点。宗先生还勾勒了艺术学科的基本框架：艺术学的本质、艺术之欣赏、各种艺术三个大的分支。艺术学的本质包括艺术学的定位、艺术品的内容和形式、艺术品与自然现象之区别、艺术的生命表现、艺术的创造、艺术品与其周境关系等；艺术的欣赏涉及艺术品境层、艺术家的个性、艺术的风格、艺术的分类等；各种艺术如图画、雕刻、建筑等。

二、艺术学研究方法

任何一门独立的学科都有自己的研究方法，艺术学的研究也不例外。方法就是主客体之间的“桥梁”，英国艺术史学大师贡布里希就非常重视方法的研究，贡布里希在方法上是讲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他曾作过一个生动的比喻,他将榔头和锯子比喻为方法,认为遇到问题,该使用榔头时使用榔头,该使用锯子时使用锯子。就是说,应该根据不同的对象选择不同的方法。但我们应该看到,无论是榔头还是锯子,都是砍砸拉锯的工具,都要将对象分开剖析,归根到底还是分析的方法。［2］(P125)宗白华先生认为既要考虑到艺术学研究对象——有生命的整体艺术品，又要结合科学的分析方法才能把理说得透。也就是说，要求将中国传统的感悟、整体的艺术思维方式与西方科学的分析、逻辑的思辨方法有机结合起来。研究艺术是否可以科学分析的方法研究之？宗白华认为，既不能割裂整体的、生命的研究本体，但是作为科学又加以分析才能更好，即欣赏加以分析。［1］(P511)宗先生的艺术学方法又有其独特之处。

首先，从具体作品的体悟入手，将考古训字与古代工艺品等实物材料结合起来，探讨古代中国艺术家在创造艺术过程中的思维和价值理想。如在谈到中国艺术表现的虚实相生时，宗白华从具体作品的体悟入手，广泛涉及舞台表演中的布景、动作，以及绘画、书法等，总结出虚白是中国艺术的共同特征。《秋江》剧里排除了累赘的布景，以船翁的浆和陈妙常的摇曳舞姿使观众感觉神游“江上”。宋代著名画家马远就因常常只画一个角落而得名“马一角”，剩下的空白并不填实，是海，是天空，却并不感到空。清代的八大山人画一条生动的鱼在纸上，别无一物，令人感到满幅是水。当代中国的齐白石画册里一幅画上画一枯枝横出，站立一鸟，别无所有，宗白华认为其“用笔的神妙，令人感到环绕这鸟是一无垠的空间，和天际群星相接应，真是一片‘神境’”。中国书家也讲究布白，要求“计白当黑”。所有这些小中见大，有中见无，化虚为实，这种有中见无，化虚为实，不仅在于通过艺术手段对客观外界化虚为实，更在于艺术家和欣赏者心中空寂的诗心，即“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的心灵虚境。［3］(P269-272)宗先生还认为应将古代日常工艺品与古代文献结合起来探讨古代艺术思想。因为，中国人从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可以直接达到形上学的境界，中国哲学是“生命本身”体悟“道”的节奏，“道”具象于生活、礼乐制度，尤其表象于“艺”，“艺”赋予“道”以形象和生命，“道”给予“艺”以深度和灵魂。中国艺术中渗透着的中国人的生存观念和存在状况，这是宗白华艺术研究中一个很重要的关注点。如结合汉代壁画和古建筑来理解汉赋，通过编钟理解古代乐律，结合楚墓中的图案来理解《楚辞》艺术，此外还结合先秦一些古籍如《易传》、《老子》、《庄子》、《礼记》、《考工记》、《吕氏春秋》等来论述古代艺术思想。“《考工记》是我国现存有关古代重要的科学文献典籍，从书里可以看出汉代以前古器制度的遗迹，和有关工艺思想及设施。”［4］(P504)从《易传》的“离”卦中阐发中国艺术的虚实思想，就是采用考古训字方法。

《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彖》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四方。

宗先生认为，“离也者，明也。‘明’古字，一边是月，一边是窗。月亮照到窗子上，是为明。这是富有诗意的创造。而离卦本身形状雕空透明，也同窗子有关。人与外界既有隔又有通，这就依赖着雕空的门窗。这就是虚中有实。……如山西晋祠，一座大殿完全是透空的。”［4］(P461)宗先生进一步认为，中国的木建筑以雕镂为主，木工为主，线条的交错、雕刻、漆色，连绵不断，因而“离”始于窗，终于“楼”之表现。［4］(P516)而“楼者，镂也，离娄之明。”而离娄是《孟子》中的人物，著名木工大匠，雕镂之工匠为当时工艺代表人物。［4］(P516)这样将古代文献与考古训字方法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有机的思想整体，揭示古代工艺创造过程中的统一的宇宙观、世界观和艺术价值取向。

其次，运用比较方法，阐发中国艺术不同于西方艺术的独特品质和思想，建构形而上体系。宗白华采用比较的方法，通过对中国传统艺术——诗、书、画、音乐、舞、园林、戏剧、雕刻、建筑等的研究，建构了艺术学理论的形上体系，奠定了他在美学与艺术学领域的一代宗师地位。而这突出成就体现在：一是通过比较不同时代艺术的特点，表明中国传统艺术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丰富多彩的，总结了清水芙蓉和错彩镂金两种艺术学思想。“我们在前面讲到过两种美感、两种美的理想：华丽繁富的美和平淡素净的美。贲卦中也包含了这两种美的对立。‘上九，白贲，无咎。’贲本来是斑纹华采，绚烂的美。白贲，则是绚烂又复归于平淡。”白贲的这种自然、朴素的美就是最高的美，白贲的艺术境界因此是中国艺术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所以中国人的建筑，在正屋之旁，要有自然可爱的园林：中国人的画,要从金碧山水，发展到水墨山水：中国人作诗作文，要讲究‘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追求一种较高的艺术境界，即白贲的境界。”［4］(P460)二是在比较中西艺术在技法、时空观念上的差异，精湛地阐发了中国传统艺术的意境理论，并将之上升到宇宙观和哲学层面。宗先生说：“我的兴趣趋向于中华民族在艺术和哲学思想里所表现的特殊精神和个性，而想从分析空间时间意识来理解它。”［5］(P473)可见时空观是宗白华比较中西思想的突破口。时空观渗透在中国艺术的各个方面。中国艺术家是用心灵的俯仰的眼睛来看空间万象，因此，“我们的诗和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不是像那代表希腊空间感觉的有轮廓的立体雕像，不是像那表现埃及空间感的墓中的甬道，也不是那代表近代欧洲精神的伦勃朗的油画中渺茫无际追寻无着的深空，而是‘俯仰自得’的节奏化的音乐化了的中国人的宇宙感。”。西方艺术创造整齐匀称、静穆庄严的建筑，生动写实而高贵雅丽的雕像。经过中世纪到文艺复兴，西方艺术更是追求与科学的一致，如西方绘画运用焦点透视、人体解剖等科学知识，追求物象的视错觉逼真感。因为西方艺术与希腊人的几何学和科学相关，他们的宇宙观重视宇宙形象里的数理和谐性。因此，中西艺术技法的差异,实质上表现了不同的宇宙观。“俯仰往还，远近取去，是中国哲人的观照法，也是诗人的观照法。而这观照法表现在我们的诗中画中，构成我们诗画中空间意识的特质”。这也是中国艺术意境构成的精要所在。由此可见，中西艺术技法的差异，比如散点透视与焦点透视，甚至水墨和油彩,线条和颜色，实质上是表现了中国和西方不同的宇宙观。宗白华说：“这‘时———空统一体’是中国绘画境界的特点，也是中国古代《易经》里宇宙观的特点，这些古代哲学思想形成了艺术思想和表现的基础，尽管艺术家不一定明确地意识到它。”从中可以看出，宗先生的时空观念受到叔本华关于现象世界的本体论思考，以及柏格森、康德的时空观影响，并将这些思想熔铸在中国《易经》、老庄以及禅宗思想中，从而破解中国艺术时空之谜，阐发中国艺术意境理论，建构了艺术思想的形上体系，宗先生善于从不经意的材料入手，寻找问题的答案，纵横捭阖，旁征博引，令人拍案叫绝。

三、艺术学的基本理论

宗白华不仅就艺术学科的性质、研究方法提出了独到的看法，还就艺术学的基本理论进行了探讨。由于这些基本理论问题涉及艺术学科的诸方面，每一个问题展开都是鸿篇巨制。因此，这里只能宏观地勾勒，一方面可以看出宗白华构建艺术学科的完整性，从艺术学的性质、研究方法、到基本原理构筑了艺术学的骨架；另一方面，从学科建设的角度重新认识宗白华，认识到他对中国艺术学科的贡献。

（一）艺术的起源与演化。关于艺术的起源有多种观点，宗先生认为可以归纳为两个问题：一、艺术起源出于（一源说或多源说）；二、门类艺术起源的时间先后问题。这些说法各不相同，又无实在根据，只能并存。但是，宗先生提出艺术起源的研究思路至今仍然是艺术学研究的圭臬。“艺术起源乃艺术史上之事，惟吾人可借此以明艺术之本来面目系如何，其进化之迹，且可类推当时之一切情况也。惟材料缺乏，殊为遗憾，欲明了初民之艺术生活，须先研究下列之问题：（一）先研究儿童之玩具及艺术；（二）今日未开化民族之艺术生活；（三）然后及于艺术之起源。”［1］(P515)宗先生还认为，艺术与文明并不相持并进，而此等文明是否即合于人生，亦宜加以讨论者也。［1］(P513)这是对艺术进化论的批评，今天看来仍然是正确的。

（二）艺术的分类。艺术分类的逻辑前提是有不同的标准：亚里斯多德划分静的———建筑雕刻图画——秩序Symmetry（均称）；动的——音乐、诗歌、跳舞——秩序在Rhythm（节奏）两种。又可分为：建筑与音乐为主观的；雕刻为客观的；图画与诗歌兼主客二观。［1］(P526-527)宗先生赞同德索瓦尔（Max Dessoir）最普通而较圆满，且能调和各家之学说的观点，认为应从感觉、艺术创造、艺术功能等多角度分类。从感觉分类，可分为：视觉（图画、雕刻、建筑）艺术、听觉（音乐）艺术、视听两觉（戏剧、舞蹈）艺术以及空想的艺术（文学）。也可以将图画、雕刻、文学、戏剧归为具体实物表现艺术，音乐、建筑、装饰艺术、舞蹈为非具体实物。从艺术创造看，可分为：独立自由的艺术（图画、雕刻等）和实用的艺术（建筑、装饰艺术）。［1］(P575-576)可见，宗先生对艺术学体系的深刻的见解。

（三）艺术的价值。宗先生认为，艺术固然美，却不止于美，甚至“丑”中表现深厚的意蕴，在哀感沉痛中表现缠绵的顽艳。艺术不只是具有美的价值，且富有对人生的意义，深入心灵的影响。艺术是多维“价值”的综合体：形式的价值、描象的价值、启示的价值，也就是形、景、情三层结构。形式的价值在于不仅在于摆脱现实生活的羁绊，而且能够形成一个独立自足的世界，引人精神超越，进入生命的无穷境界。抽象的价值也就是引人入“情”，可以体验“人生的意义”，经历多层的人生境界，包括“真”。由此进入启示的价值层面，也就是“超以象外，得其环中”。［3］(P77-80)

（四）艺术的欣赏。宗先生认为艺术的欣赏涉及观者对艺术品的认识以及艺术家的个性。要认识到艺术品境层问题，艺术品的境层可分为：印象主义层、写实主义层、理想主义层、表现主义层。这样将世界各种艺术包括在内，欣赏者只能就艺术品本身境层而观，不能以其他境层之眼光相比较，因为艺术不能同时表现二境层，且各有其法，不能类视。只有这样才东西艺术才不互相菲薄。艺术品所含藏的各种价值愈高、丰富、深刻，则价值愈大，如艺术品表现价值虽不丰富，而极深刻，其价值亦高，但欣赏者须从其命意定其所欲表现之价值，或为了自然美，或为精神美，或为社会问题，然后观其能否表现，故欣赏者须先认定目标，然后始不失作者之意也。［1］(P565-567)艺术的欣赏还要求把握艺术家的个性。因为“凡直接材料，如颜色、声音、文字等皆表现有某种意义，如自身的意义及象征的意义，意义不同全侍其周境之关系而生变化耳，而其变化之不同，则由于作者之个性意境不同所致。”［1］(P563-564)而艺术家个性和后天修养培养其风格。而艺术品风格有很多类型。一般而言，可分为图画的风格和雕刻的风格。图画分格表现形体光线与空间，雕刻风格只表现形体。西方的风格类型很多，如沃尔夫林的五对风格。除此之外，艺术风格的分类还可从民族、民俗等分类，如非洲埃及的风格，罗马的风格，希腊的风格。“从来艺术之变迁，不过风格之循环往复而已。”［1］(P539)此外，宗先生还对门类艺术中的图画、雕刻、建筑等进行了深入探讨，在这里不再赘述了。

总之，20世纪初留学德国的宗白华回国后率先在东南大学（后更名中央大学）开设艺术学课程，系统讲解艺术学的本质、研究方法、基本理论，初步厘定了艺术学的学科框架，并躬亲示范于研究中。他将西方的理论融会贯通于中国传统艺术中，从艺术的“形式”入手，深入“内容”，提出艺术是生命的表现的观点，认为中国传统艺术有“雕绘满眼”和“清水芙蓉”两种审美理想，并从中西艺术时空观差异来阐释意境理论，创造了中国艺术学的研究范式，成为中国艺术学科的一代宗师。宗白华的学术眼光深邃，用陈寅恪的话说，就是能够进行学术“预流”。陈寅恪提出以“预流”与否判定学术研究境界之高下，其《陈垣敦煌劫余录序》说：“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于此潮流者，谓之预流（借用佛教初果之名）。其未得预者，谓之未入流。此古今学术史之通义，非彼闭门造车之徒，所能同喻者也。”［6］(P266)我们在当下所遇到的许多艺术学困惑，都可以从宗白华艺术学中得到种种启示，比如艺术学西化的问题，中西艺术学比较的问题，古代艺术理论的现代转换问题，中国传统艺术理论的失语问题，艺术学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相统一的问题，等等。中国艺术学科如果要健康成长就必须回到宗白华，从他那里吸取营养，借鉴经验，受到启迪。

（责任编辑：楚小庆）

参考文献：

［1］ 宗白华.宗白华全集（卷1）［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

［2］［英］贡布里希著，范景中编译.人文与艺术科学•贡布里希文选［M］.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1989.

［3］宗白华.艺境［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4］宗白华.宗白华全集(卷3)［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

［5］宗白华.宗白华全集(卷2)［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

［6］陈寅恪.金明馆丛稿二编［C］.北京：三联书店,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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