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视野中的艺术学门类建构思考

摘 要：艺术是否具有独立价值应当在文化精神层面上来认知，艺术学门类的建构同样需要文化视野的认知和阐释。文化背景下的艺术学门类的建立，不仅是翻身或者归位这样简单的问题，而是承认艺术精神是人类创造精神、艺术文化是人类生存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要义。从艺术学一级学科到艺术门类的跨越，不仅是观念形态和等阶意义上的转变，其实还有文化构成的考量。从文化精神发展的角度看，艺术学科升为门类是中国文化建设的大事，给予艺术文化和艺术教育更为开阔的空间，是需要艺术人珍惜学科发展机遇而不是放纵乃至于泛滥学科扩展，这才是艺术文化成熟与否的标志。

关键词:当代中国；艺术学；门类建构；艺术学学科；文化视野；文化认知；文化建设

中图分类号：J0文献标识码：A

在经济迅猛发展的今天，文化不由自主地被裹挟入经济盘算的快车道似乎心安理得，人们计算文化指标也不可避免地用收益数据来证明，这里隐含了正常的不合理和合理中的不正常，因为，文化艺术另有精神层面的判定标准，是不是具有精神层面的价值才是艺术的最终判断指标。应当承认，艺术文化建筑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理所应当，因为从根本上而言艺术文化生存发展需要经济支撑推动。但更为根本的是艺术文化依存于超越物质利益之上自由畅快的跃进，艺术创造力和文化精神品格绝不取决于经济的赐予。所以，量化的增长需要辨析，而内涵的深浅更要澄清。就艺术学科而言，快速膨胀已经是事实，学科疾驰入快车道也不可阻挡，在2010年一次全国范围的一级学科调整中，原有文学门类下的整个“艺术学一级学科”从原本不过20多所学校，猛然增加了包括艺术学一级博士点和硕士点在内的130多所学校。紧接着，按照2011年新门类建立后相应对应调整的原则，这些刚刚获批不到3月还没有静下心来的学科，又一次迅速跃入高歌猛进的漩涡中：2011年申报新的学科门类下的5个一级学科的学校猛增，一下子就有600个学科申请报点，其中除了设计学170余个申报点外，报一级学科硕士点356个，一级学科博士点71个。按照基本对应标准，大部将得到批准，于是短短时间内，艺术学一级学科硕士点将猛增十倍以上，艺术学科的数量发展春天似乎到来。

但我们需要进行艺术文化视野的得失思考。

在中国文化的建构中，艺术文化始终是核心所在，古代文人的文化标志除了科举就是书籍书写所代表的文化高下，而大众的有文化与否不是琴棋书画就是吟诗作对，能不能赏鉴词曲，会不会沉溺戏曲唱段都是一种判别的标志，孔子的成就包括有关对于六艺的注解和听了韶乐叹赏若干时光、李煜皇帝的误国也因为过于沉溺歌舞升平等等。艺术文化是文化含量的重要组成部分的认知延续不衰，一直达到当今创意文化的认可层面——因为创意文化的要害是艺术的观念形态的创造性认定。国家在2010年第一次将创意文化作为国民经济的主要支柱之一几乎就是高峰之态的认识了。

在艺术认知的另外一端，也显然是充满了无关社会经济利益获取的文化推进的热情。艺术学科的增长是和以往所谓关涉无用、休闲之类认识相反的精神认知高涨相关的。这就是如同巴尔扎克所论述的：“帝王统治的人民不过一朝一代而已；艺术家的影响却能绵延整整几个世纪。”①艺术不是短期的效益增长而是世道人心的濡染，所以，在文化的历史观中，艺术不亚于物质财富的意义和艺术创造对于精神的影响作用巨大而深远。

一、文化视野的认知

艺术学门类建立标志着艺术学科发展进入文化建构的新阶段。我们谈论问题的背景已经今非昔比，艺术具有了独立的门类，可以按照艺术文化标准和发展独特性来建设，其认知的视野就不同以往。首先，艺术文化的蕴积其实不在于外在的变化，艺术的积累是渐进性的，大起大落未必是福音，也难免不会混乱，自然，艺术学门类建立绝对是大得——因为在国家文化层面认可和社会文化的认知上，艺术地位猛然上扬有利于站到进一步发展的新平台。但同时，艺术的精神性文化价值却还没有得到同步理解，数量的外在功利需要还影响着艺术文化内涵的发挥。于是，艺术是不是具有独立价值就应当在文化层面来认知。

在人类历史上，艺术的审美精神和价值一直是备受尊崇的，诚如鲁迅先生所言：“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②何等崇高的艺术价值认定！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以学术评价为标准的肯定却一直将艺术学作为边缘而漠视。艺术其实是独立而个性的精神创造对象，但艺术研究和艺术学术的被看轻，和艺术学没有独立门类、以及集中到艺术门类的被忽视的问题上却是事实。奈何如此？个中的历史文化和时代局限造就了缺憾的现状。艺术学一直屈居于文学门类中而缺乏昂首挺胸的气度。艺术与文学原本具有亲密关系自不待言，艺术和文学不仅是兄弟关系，按照艺术学家的认知，艺术在某种程度上包容了文学，至少应当说，艺术伴随着人类精神创造就得以出现，从发声而有歌唱、狩猎而有岩画，欢悦就有载歌载舞的肢体舞动开始，艺术已经成为与人类文化创造相互依存的对象。艺术精神是文化精神的重要标志，她的呈现兴旺与否也是文化兴旺几何的标志。

可惜，在艺术学被长期淹没在文学门类的不恰当时期，艺术的明显被忽视伤害了艺术学科的正常发展，只是到了最近这一局面才彻底改变。艺术一直是文学门类中的一个分支，无奈安分守己几十年后终于得以分门别类而独立成人，这无疑是和艺术自身的发展壮大、中国艺术文化的地位得到高度重视，和社会对于艺术精神价值的更多认可息息相关。艺术学门类建立是艺术学科2011年最为值得关注的大事，因为这一举措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此开始的艺术将以独立身份开始自身的强身健体和布兵排阵的一系列工作。强调这一事件的背景，也不能不将视野放大到社会历史背景中来梭巡——随着国力不断增强，重视艺术文化建设成为衡量国家平衡发展的重要因素。由此，中国艺术文化建设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迎来新的契机有其应运而生的经济文化必然背景。2011年初，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会议上，通过将艺术学科从原隶属的文学门类中的一级学科，升格为独立的“艺术门类”——下设五个一级学科：1301艺术学理论、1302音乐舞蹈艺术学、1303戏剧影视艺术学、1304美术学、1305设计艺术学。从2011年起，占据全国招生人数超过5%大数的艺术学生，将迎来全新的“艺术学学士”，自2012年开始，研究生将按照“艺术学硕士”、“艺术学博士”等艺术门类学位招生。2012年艺术学门类下的艺术各类型学生将按照艺术的课程培养计划实施教育。按照惯例，编号为第13门类的艺术学成为最新的发展学科门类。在2011年5月开始的一级学科大调整中，艺术学科成为最大动态规模的调整门类，也向学术、教育界证明艺术学的重要地位。

放置在文化背景下看待艺术门类建立，不仅是翻身或者归位这样简单的问题，而是承认艺术精神是人类创造精神、艺术文化是人类生存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要义。“人类，只有人类，能创造自己想要的环境，即今日所谓的文化。”③这当然意味着人类具有文化建设的独有品性，也因为文化才是人类独有存在的精神意义。艺术与人类精神创造的普泛性价值还包含了艺术的个性创造的独一性意义的认同。如果说，在生存意义上，人类是趋同的群体追求，而艺术的意义则是求异的个性追求，那么强调艺术不是经济盘算,也不是群体创作的趋同自有其道理。

从文化建设上看，艺术学成为学科门类自然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回顾历史，艺术学门类的建立是几代艺术学科人们的坚持努力的结果。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伴随着艺术发展的局面，艺术学成为门类的呼声逐渐强烈，但升格为门类却历经曲折。笔者从21世纪初开始担任第五届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艺术学科评议组成员时，已经深感此前学科组为了“升门”所做的坚持不懈的努力，尤其是艺术学老专家们为此递交的多个申请文件，充满了情真意切的和理性交织的动人理由。其实，人们已经意识到艺术学具有独立而丰富的学科门类建构意义，但囿于时事和认识的局限，艺术学分门别类的独立倡导并没有获得合理实现。延宕到2008年，笔者再次担任第六届国务院艺术学科评议组成员，感受到“升门”的呼声渐渐高升，更大规模的专家开始紧锣密鼓参与新的论证，艺术门类呼之欲出。2010年是艺术学门类紧锣密鼓筹备的一年，包括成立专门队伍不断修订论证等等持续的争取，新的转机出现。在艺术同仁尤其是于润洋教授等为代表的一批老艺术家们的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艺术门类终于成就正果。我们自然不能忘记几代艺术学人所奔走呼吁的精神，也要感谢为此而竭诚奋斗的艺术同仁。但需要看清，在老一辈有见识的先生内心，艺术学门类建立其实是文化价值肯定的需要，在艺术文化的天平上，艺术学科没有分量显然不能理喻。和人类相伴相守的艺术不能独立成人是文化见识不全面的体现。

正因为建立在文化视野中的坚定，才使得艺术门类升格具有了内在的驱动力，也才能获得社会的认可。没有坚韧和自信，艺术门类不可能获得独立的身份，而没有文化建设的后续眼光，艺术成为门类后也难以承担文化担当的发展责任。所以，艺术成为门类后应该进入更为复杂的多方面文化建设工作轨道！这就是强化艺术文化对于艺术学科升格的根本意义所在。

二、艺术门类独立性的文化阐释

就文化背景而言，艺术的悠远性无可置疑。艺术是伴随人类精神发展史而存在的重要对象，更是人类情感抒发历史的主要呈现。由此可以说，艺术学是公认的独立对象的研究学科，但作为研究人类艺术思维和艺术表现形态规律的学科，从来就存在却并非被格外重视，在阶级纷争和艺术形态至上的年代，艺术几乎成为修身养性和小资娱乐的代名词，不登大雅之堂的意识也表现在艺术学不太为学术所认可，小儿科和技能技巧的认知几成普遍认识。但这一谬误不断遭到文化层面质疑。艺术学在社会的认可度是随着社会生活质量提高日渐具有影响，却在众多学科中没有得到专业人士预期的高度认可，不断涌现的对于艺术学地位的议论就情有可原了。随着艺术在渐趋小康发展走向中日益兴旺，人们对艺术学科社会地位的不相配愈发不满，但人们抱怨的只是被轻视的不满、被划归门类的错误、被另类要求的误解等等，所以，才有合理性的学科门类定位的渴望，升门类的要求日渐高涨其实是艺术文化发展的需要，也是艺术成为创意文化核心的必然要求。

艺术学科定位毫无疑问主要在独立门类要求的名分和学科性质内容的界定等内外兼顾方面。所以，在门类归位和自身做好独立门户成家立业之间，需要强调的自然是文化内涵的建设，对于艺术门类而言，文化意义上的艺术观念确认才是更为重要的工作。名分真正确立其实不只是理论上成立与否，倒是需要观念的进步和自身完善的支持，甚至需要在自立门户时让自身理论基业得到夯实，文化形象得到尊重，并且实现文化理论上的合理性，艺术必须在自身独立的精神文化支柱上论证强化。

不能不从文化角度回顾艺术学门类划分确立的意义。

从艺术学一级学科到艺术门类的跨越，不仅是观念形态和等阶意义上的转变，其实还有文化构成的考量。基于被压抑的历史，确立独立身份的艺术学科如何解决身份就遇到独立地位争取的有效性与分门别类的实际需要之间的取舍，而这里文化度量其实在支配和影响着区别。回顾艺术门类如何建构一级学科过程，当时曾经有过几种思考，但简单的等级制一度占据上风，根源于良好的独立性意识却依赖于门户偏见的意识的确影响着独立进程。艺术与文学的差异性有时几乎是试图扯裂必要联系和水乳交融关系的敌意行为。但艺术在和文学的交织中其实牵扯着丝丝缕缕的关系，不仅在电影诞生之前六大艺术中诗歌这一文学形式公认归属于文学，就是艺术的戏剧形态、歌曲的词曲形态、书画的跋赋和题诗等都难以割舍文学，因为艺术是人超越物质存在的精神追求，艺术的含义是创造的精神形态，艺术就是人的内在情感精神焕发而出的理想之光，它更带人文价值的内涵。从人类精神历史的发展来看，艺术始终起着积极促进的健康作用，而祖宗们理解的“《书》曰：‘诗言志’‘歌咏言’”，④与“手舞足蹈”等相提并论，既是艺术与人的情感精神世界密切关系的形象注脚，也是文学和艺术密切包容的证明。艺术与文学共同构成艺术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艺术学科独立是指学科特征得到专门性的认可，更为细致的进行艺术教育，毕竟艺术是人类试图超越物质存在的一种精神创造，其借助各种艺术形态的创造和文学的借助文字想象性表现不同。但在文化根脉上艺术与文学都有千丝万缕的勾连是必然的。

于是，艺术从文学门类的一个一级学科独立出来如何设定自身的组成部分就是一个如何思考划分的实际问题。笔者曾在2005年授命调研许多艺术专家意见后发文，为学科升门类做了调研后的分析，当综合提出了几种方案广泛征求意见时，遇到的既有学科特性辨析基础上的认识，也有狭隘的门户之见的坚持，艺术文化的把握融化在各种意见中，显示了学科升门起步阶段的几种认识。综合而论，笔者较早提出了几种学科划分意见为后来的升门进行参考：

第一种是3级概要划分，包括：A艺术史论（包括艺术理论、艺术史和艺术评判等），B表演理论（包括音乐、舞蹈、戏剧戏曲等种类），C视觉艺术（美术、设计、媒体、影视、摄影等图像视觉艺术）等三个一级学科。这是大归类的划分，依据是国外的艺术既有认知，也是从文化层面进行归纳的一种认识，综合性文化联系是基本出发点。

第二种是4级大类划分，包括：A艺术学史论一级学科（艺术学理论，艺术史，艺术教育等），B视觉艺术一级学科（美术学，设计艺术学等），C舞台表演艺术一级学科（音乐学，戏剧学，戏曲学，舞蹈学），C视听艺术审美学科（电影学，广电学，媒体艺术学等）等。这一类划分在文化区分上兼顾类型和综合要素的因素，更为现代性。

第三种是5级归类划分：A艺术理论，B音乐舞蹈，C戏剧戏曲，D美术设计，E电影电视等5个艺术学一级学科。这一类划分基本上把握了传统艺术文化构成和现代艺术种类约定俗成的认知，也兼顾了理论综合和文化相近性。

第四种是原有艺术各二级学科升格微调：A艺术学理论，B音乐学，C美术学，D设计艺术学，E戏剧戏曲学，F电影学，G广电学，H舞蹈学等8个一级学科。这是兼容既得利益的学科构成也更为细致区分差异性的简单异性划类。

在当时，独立门户是共同趋向，但如何自立门户却意见不一，从文化层面思考都潜在而非显在，文化认识的统一异议颇多。具体而论，上述前两个划分是基于从自立门户的艰难和考虑综合性宽口径结合需要而设想的。尽管艺术学科中的组成部分差异性很大，但考虑到原本“文学门类”也只有包括艺术学在内的4个一级学科（0501中国语言文学；0502外国语言文学；0503新闻传播学；0504艺术学），而当时的“历史学门类”之下只有一个一级学科等等，考虑这些因素，争取独立是当务之急，减少阻力也是必要之举。而尽可能宽口径归类又是文化趋向，就有了上述考虑。第三种5级划分相对比较合理，在独立建制和学科归类合理性上相比更好，也是私心里期望度最高的祈求。第四种平行上移的学科划分得到艺术学内部最大认可，却在艺术之外难免碰到才想另立门户就无限扩张之嫌的阻力。文化认识的激烈碰撞形成巨大差别。无论如何，上述认识几乎是最早谋划的学科分类，随后，若干次全国专家研讨陆续也有不同的分类，但多是在此基础上的组合和变化。

及至2010年初的世事迁变，艺术门类精神提到急迫的议事日程上。按照国务院学位办意见，独立的艺术门类最好在3个左右一级学科设置的建构，由此一度形成去除艺术理论单独占据一级学科而简要设置的意见，但很快招致艺术理论家的激烈反对。这是一次艺术见地的差别的最后交锋。艺术学理论的存在与否，是文化上认知学科理论基础要否的差别，既然只能缩小战线牺牲许多专业艺术家都不太感冒的艺术学理论也就顺理成章；而深感艺术学理论基础崩塌的专家誓不相让，也是捍卫艺术文化构成基础的良好愿望。2010年中旬密集的研讨和意见碰撞后，相互谅解的方案开始得到尊重，国务院艺术学科评议组基本依循第三方案调整，确定按照4个一级学科设置：艺术学理论、音乐舞蹈学、戏剧影视艺术学、美术设计艺术学等，这一实际上兼顾了学科门类差别，又没有丢弃基础理论支撑的认识获得多层面的理解，终于获得批准通过。实践证明最初的兼顾思考划分是有利于学科门类独立建制的，而其内在支撑其实是文化层面的逻辑认识，自然，顺利通过艺术门类后的建设将逐步实现学科建制的合理性也需要同步。后来，学位办按照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研讨的意见，将通过后的艺术门类中美术学和设计艺术学分立，形成现今的5个艺术学科的定稿，艺术门类及其下属一级学科尘埃落定。艺术文化的格局也有了综合兼顾基础与兼容学科的统一性。

三、艺术门类建立后的文化得失分析

无论如何，2011年对于艺术文化发展都是极其重要的年份，2月艺术学门类尘埃落定；3月国务院颁布一级学科调整，在老的艺术学一级学科中，产生120多个新的一级艺术学硕士学科点和十余个一级艺术学博士点；接着在5月艺术学门类层面的5个一级学科对应申报结束，6月底艺术学科评议组审议评判完成，新门类的一级学科大幅度增加。尘埃落定，我们才可以回过头来思考得失。首先必须承认，强调艺术门类确立对于艺术学科发展意义重大无可置疑，引起艺术教育界的不断研究也是必要之举。但如此构造的一级学科的现有格局却未必会被全部认同，主要原因在于艺术门类之间的差异性较大，比如音乐和舞蹈有显然的差别，影视和戏剧在表现形态上也差异大于归同，为了学科独立的大归类而聚合的格局基本合理，但一旦有了差异的划分就难免凸显一些矛盾。比如当美术和设计分立为不同的一级学科时，相应的音乐与舞蹈的差别、戏剧戏曲与影视广播的分立要求立刻显现。而归类的学科建设麻烦不小显而易见。还有如何考量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与其他4个一级学科中的理论研究构成，诸如音乐理论、美术理论之间的归属也意见不一，有的学者主张每一个一级学科都自有相关的学科史论应属自然，而有的则认为既然已经有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就应该将理论研究归并到其中去。

认知的道理各执一词，但前已述及，站在艺术文化角度看，一个学科门类没有自身的学理性学科无论何种理由都难以站住脚。在几经反复的新的“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确立中，艺术学门类也经历了学科理论基础的认识转变过程，原有的艺术学理论学科存在的意义多少被专业化的学科专家所漠视或轻视，一般传统观念抱持者以为：既然有音乐学理论、美术学理论、戏剧学理论等等，就没有必要再设立一个形而上的艺术学理论，认知的核心是没有虚置的脱离具体艺术对象的艺术学理论；此外还有一些人对于艺术学理论基本遵循于文艺学理论的模式而不以为然；学科理论家将自身的学科理论的紧紧结合具体学科的理论阐释作为标准，对于能够兼顾音乐、美术、戏剧、影视的差异性学科的艺术学理论心生疑虑，以为不能有如此这般的学理。但坚持者认为每一个学科都具有总结凝聚了普遍性规律的哲学意义上的学理，对于艺术学而言，都是人类审美精神形态的创造对象，应该具有普泛性的根本规律，对于精神产品创造而言，其指导性理论和规律是绝对具有且需要的，没有超越于具体学科创造的学理性思维，也就难以提升学科的哲学性。这一争论本质上显示了艺术作为精神产品和个性创造如何看待的根本性问题，虽然在艺术门类设立中艺术学理论终于得到了一级学科的地位，但在学科门类对应中，显然如何看待又称为迫切需要应对的问题。按照条例，没有能力成为其他四个一级学科的学校，有可能汇聚力量集中到艺术学理论学科来实现双重目的：人数和条件的有效聚集获准一级学科，将来期望在这个新的艺术学理论（编号1301）一级学科中再重走旧的“艺术学”（原编号050401）路子，在其中按照自由设定二级学科的原则让所有艺术学科都设定学科点。

显然，问题集中到新的“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如何准入、如何框定自身的学科范畴问题。我们以为对待需要慎重，艺术理论应该能够归拢从事艺术的多门类研究者，前人所谓的“不学——莫谈艺”就是佐证，马克思所谓“如果你想得到艺术的享受，你本身就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⑤也指明了这一含义。但也不能随意将艺术技能和实践操作者汇聚于此学科，艺术学理论无论是艺术美学的形而上研究，还是运用理论进行艺术批评的研究，乃至于结合学科史论的研究都可以在审美理论层面进入，但只是从事具体学科技能技法操作和研究者还是需要归并到其他一级学科中，简言之，更为学理性的艺术研究才是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的生存之地。

总之，站在文化逻辑层面看待艺术学理论和只是站在具体对象性学科层面看待的确不一样。但我们主张完整的学科门类必须有学理逻辑的艺术学理论支撑。接下来的国务院艺术学科评议组审定工作中，这应该成为最为重要的审查工作。

在文化认知上，学科认知问题还不少。艺术门类确立后，牵扯一般学科建设都按照一级学科来评价、来设定共同课程、来决定学科规划，我们已经开始的一级学科学科规范和二级学科建设计划都难免牵扯这一问题，由于先天的设定难免具有拉郎配的因素，按照学科规律评判就需要智慧。前述2010年申报一级学科授权点、2011年成批通过成为艺术学一级学科授权点，立刻遭遇到如何和门类衔接问题：是简单成为全门类授权点，还是瓜分到相近一级学科，还是重新认定其归属那些艺术门类下的一级学科？在6月按照国务院学位办发布的学科门类建立后艺术5个一级学科和原先学科对应调整的政策，基础准入门槛高低引起议论，其要求博士点一级学科应具有4-6个特色鲜明、相对稳定的学科方向，对国家经济建设、社会发展和科学技术进步具有较大作用。同时规定确立一级学科博士点的最低要求是学科教授有8人，而所统计人员应为人事关系隶属本单位的在编人员。有博士学位人员数10人。学科五年内实际获得并计入本单位财务账目的科研经费合计300万，五年内实际获得并计入本单位财务账目的来源于国家及国务院各部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国防、地方政府等的纵向科研项目经费合计100万。同时要求一级学科五年内获省部级以上科研奖励2个，五年内授予博士学位5人或硕士学位10人等等。这样的条件理论上规范了新的一级学科的起点条件，也限制了一些不足条件的学科入门难度。

但显然，问题在于刚刚在2010年确定2011年颁布的原120多个艺术学一级学科硕士点和近20个一级学科艺术学博士点，与此前老的一级学科博士硕士点，都混杂在一起又要遭遇认证和对应归属，无论上不上还是上多少都有棘手的难题，似乎都应该对应升格却遭遇到条件问题如何处置的难题在所难免。在此前原艺术学目录下放宽的一级学科点申报，在别的学科门类发展中比较自然，因为没有门类升格的新跃进，艺术学科在旧章体制下的大膨胀和新规中的一级学科核定显然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却不能不交织而造就学理和逻辑的难题。由于上一轮的学科论证有归于宽泛之嫌，而且是准许在8个原二级学科划分范围中的三级学科方向上进行一级学科申报，要由此来进行归并复杂化的新一级学科在学科门类意义上的对应，其拔苗助长的一些渴望就容易催生刚刚建立的艺术门类大膨胀的一级学科局面。事实上，审议中，不少学校有拼凑人员和拉郎配的倾向，而一些学科无论是博士点还是硕士点，刚刚在2011年3月获得一级学科，立足未稳也没有开始人才培养的实施准备，却一下子全部门类的五个一级学科都申报，趔趄和急促都显而易见。

在文化上，艺术学科点申报显露出急功近利而非扎实建设的走向令人忧虑。但新的门类转瞬间冒出几倍的一级学科，显而易见，其中基础不好、学理意识不足的学科也大幅度跃进，无论对于同行还是外界都不是好现象。艺术文化的基础会不会遭到损伤是人们难免忧虑所在。

急功近利的侵袭对于艺术文化建设和艺术学术发展的危害必须及早警惕，学科评估和优胜劣汰的机制必须及早建立，这是艺术作为文化核心长足发展必须抓住的要害。

四、站在文化精神角度看待升门类之后的艺术发展

欢呼艺术门类建立的热情也到了渐次消退而开始扎实建设的时候了。尽管艺术门类建立的意义难以低估，但如何成为有文化精神的艺术学科却不是自然可成的，建设丰满的艺术门类任重道远。按照艺术规律进行学科建设，充实艺术文化品质，更多依赖艺术行家来评判、推进发展艺术学科，促进艺术学理更为扎实的深度建设，都将是我们的任务。

首当其冲的是2011年中期实施的学科门类5大一级学科进行学科对应调整，这牵扯到的难度和理论实践的合理性的确需要注意，笔者认为兼顾原有一级学科不使之全盘落空，就需要区别对待，而严格新生学科的对应理应成为重要问题。而在审核程序和甄别步骤上，依赖学科评议组的学术判断，与制定有步骤的删选规则，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既有膨胀发展的不利因素，也留有为真正需要也有条件的学科上台阶提供机会。具体所为取决于管理机构是不是站在学科门类发展的角度细致操作，而艺术文化标尺的掌控最为重要。何者可上应有标准，揠苗助长不可原谅，急功近利不能容忍，这一决策宽严度是要害。目前看来，申报拥挤已经是定局，必要的甄别取舍对于学科发展绝对有利。达标的相对性固然要把握，助推一把也是必要举措，但漫无边际的大上快上不阻止，既对学科文化建设不利，对于长远的质量建设也有害。

强调艺术学科升门后的独立成人也就意味着需要更为宽广心胸和视野。艺术是培育人的精神素养的，单就艺术教育功用而论，马克思关于艺术陶冶教化欣赏对象的著名论断值得警醒我们：“艺术对象创造出懂得艺术和能够欣赏美的大众”，⑥这就是说明艺术自身需要高远的精神情感认知才能进行艺术教育的实施。艺术学门类将要开始新的建设，必须从观念上重视学科门类是一个理论体系的建立，而不是简单的番号变化，艺术学科性质内容的介定，才是学科为自立门户建设的重要事情。艺术思维、艺术学科独特价值、艺术人性先天性、艺术本质的人文色彩、以及艺术对于现代健康、小康社会的意义等才是我们需要强化的东西，我们的独立只是为了建树更为合理的学科体系，和为了艺术文化精神在艺术创造中得以更为完满的实现。在艺术门类体系中不仅要按照艺术规律实现艺术的个性化发展，还要更为强调艺术审美精神的张扬，不能随波逐流地屈就市场和娱乐放纵，而高扬艺术人文精神的高尚性才是艺术发展的核心。需要清楚艺术并非可以脱离宽泛人文学科背景，警惕自我封闭的趋向。包括提升学科形象的人文素养，包括正确处理技巧学科要求和艺术文化要求的关系，包括注重社会艺术文化培养和自身个体工匠技艺的关系。不言自明的是，千万不要简单地成为各自强化实践技巧功能而落到有门类却依然是被贬低的实用学科的层面。艺术学科门类建设其实还任重道远，作为最新的门类学科，学术理论上的严谨和学理建设将是获得成熟地位的根本保证。

在升门后，直接遇到的问题是学科和课程标准的调整。过度增长的学科遭遇到共同的问题：如何适应获批后新的学科建设和方向调整，尤其是综合性的人才培养问题。笔者参加制定新门类本科和研究生学科目录修订都已经基本完成。在教育部专家组从去年开始调研研讨、在2011年3月确定新的本科专业目录，经过5月份的广泛征求意见后确定，7月开始交予教育部专业艺术学科各教学指导委员会进行具体编制。而6月国务院艺术学科评议组确定了研究生博士、硕士一级学科简介征集意见，和二级学科目录确认，即将开始实施。在新门类中的本科专业目录和研究生学科设置中，趋近设置与综合性趋向明显，由此带来和原有学科的调整必不可少，这是一次好的机遇，学校艺术教育的格局也将带来变化。和以往相比，即将实施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目录中，“艺术学理论”一些学科只设立艺术史论专业，显然设置本科专业要慎之又慎。“音乐与舞蹈学”一级学科设立包括音乐表演、音乐学、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舞蹈表演、舞蹈学、舞蹈编导、艺术与科技专业，显然也凝练化了。“戏剧与影视学”一级学科设立包括表演、戏剧学、电影学、戏剧影视文学、广播电视编导、戏剧影视导演、戏剧影视美术设计、录音艺术、播音与主持艺术、动画、影视摄制、数字电影技术等，戏剧影视的融合既是浓缩需要也是学科相近联系的必然。在“美术学”一级学科中设立了美术学、绘画、雕塑、摄影、中国画与书法等专业。在“设计学”一级学科中设立艺术设计学、艺术设计、会展艺术与技术等三个专业。

在研究生学科目中二级学科采用统计学意义的规定二级学科和自主设置结合的方式，其中规定的二级学科都略多于本科专业，这也是本科注重综合而研究生注意适当区分的思路所致。在研究生“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中设立4个二级学科：艺术理论、艺术史、艺术批评、艺术管理。“音乐与舞蹈学”一级学科设立9个规定二级学科，包括音乐学、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音乐表演、音乐教育、音乐科技、舞蹈学、舞蹈编导、舞蹈表演、舞蹈教育等。“戏剧与影视学”一级学科设立11个二级学科，包括戏剧戏曲学、电影学、广播电视艺术学、戏剧影视导演、戏剧影视表演、戏剧影视编剧、戏剧影视美术设计、戏剧影视摄影、戏剧影视音乐与录音、播音主持艺术、戏剧影视教育等。“美术学”一级学科中设立了美术历史与理论、绘画、中国画与书法、雕塑、实验艺术、美术教育等。

在学科设置和本科专业设定调整中，真正利用调整来对于艺术学科方向、队伍和学科优势的重新定位，是有利于学科建设成长。而这一中国艺术学科门类变化带来整体上的跃进，也取决于能不能把握契机做好整体格局的调整。

再次强调，艺术学科升为门类是中国文化建设的大事，给予艺术文化和艺术教育更为开阔的空间，是需要艺术人珍惜学科发展机遇而不是放纵乃至于泛滥学科扩展，这才是艺术文化成熟与否的标志。

（责任编辑：楚小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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