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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美学范畴“秀”的内涵诠释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03 08:43:16   浏览次数:

zoޛ)j馟_iv饨ky总结、书学趣味的变化以及艺术家不断创新的才华。

1.创作主体论中的“秀”——从人之秀杰到书之秀出

魏晋时期,当时的文人士族注重把人的才情、风姿、气度与资禀相联系,来品藻其人之飘逸洒脱,其文之华丽绮靡,其书之意韵萧散。《世说新语·德行》:“桓彝见其四岁时,称之日:‘此儿(谢安)风神秀彻,当继踪王东海。’善行书。”《世说新语·文学》:“(王)惰明秀有美称,善隶、行书,号日‘流奕清举’。”风神秀美才流溢出书法之美。陈思《书苑菁华》:“繇曰:‘故用笔者天也,流美者地也。非凡庸所知。’”传为卫夫人《笔阵图》云:“自非通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矣。”传为王羲之《书论》:“夫书者,玄妙之技也,若非通人志士,学无及之。”灵秀之人才能领悟天道的奥秘,化为玄妙之技,创造另一个秀美的书法世界。

从人之秀杰到书之秀出的转化,首先讲究人的资质秀挺秾粹,则学书易成。如朱履贞《书学捷要》:“二天资。有生而能之,有学而不成,故笔资挺秀秾粹者,则为学易;若笔性笨钝枯索者,则造就不易。”曾国藩《求阙斋书论精华录》:“以作字论:生而笔资秀挺者,上智也;屡学而拙如姜芽者,下愚也。”然后将人之秀杰之气发为翰墨,沁入字里行间,其书自然秀出。书论中相关论述,如米芾《宝晋英光集》:“褚模兰亭宴集序……英英穰秀之华,翩翩自得,如飞举之仙。”李日华《六研斋二笔》评:“东坡先生以雄文直节高视一代,而其英伟秀杰之气,发为翰墨者,姿态横生,锋颖道劲,尤非时人能及。”徐用锡《字学札记》:“苏文忠秀发姿态足。”钱泳《书学》评王文治:“其书亦天然秀发,得松雪、华亭用笔。”

2.鉴赏论中的“秀”

(1)作品基本形态中的“秀”——结合技法层面的运用

唐以后的书论中,“秀”的运用层次非常广泛,其中“秀”与用笔、用墨、结体、章法等技法层面相结合,形成一组范畴群,包括秀润、秀活、秀密、圆秀、秀杰、丰秀、爽秀、松秀、疏秀等。譬如评用笔,从速度、力度、灵活、圆熟等角度结合。李之仪《姑溪居士论书》评黄庭坚:“正书行书,则爽秀为多,要之足以名世。”笪重光《书筏》:“古今书家同一圆秀,然惟中锋劲而直、齐而润,然后圆,圆斯秀矣。”何焯《义门题跋》:“窦臮《述书赋》所称《洛州长史德政二贾碑>,极峻利丰秀。”张照《天瓶斋书画题跋》:“董文敏楷书四绝,风神骀宕,笔力凝秀。”周星莲《临池管见》:“李太白书新鲜秀活,呼吸清淑,摆脱尘凡,飘飘乎有仙气。”王澍《虚舟题跋》评宋张即之:“笔力秀挺。”吴德旋《初月楼论书随笔》:“要是秀处如铁,嫩处如金,方为用笔之妙。”

用“秀”评结体与章法,从疏密、肥瘦、松紧等角度结合而述之。项穆《书法雅言》:“体态肥纤,加之以便捷道劲,流丽峻洁,虽肥而实秀也。瘦而腴者,谓之清妙,不清则不妙也。肥而秀者,谓之丰艳,不丰则不艳也。”一味求“肥”则伤于臃肿,一味求“瘦”则骨骼轻纤,加之以秀挺清丽,则能转变为丰秀与清妙。尤镗<清贤纪》:“古雅士张藻仲,殚力临池,结构秀密,真草皆得大令风度。”王澍《虚舟题跋》评《九成宫醴泉铭》:“宽裕明秀。”戈守智《汉溪书法通解》:“欧阳询‘结字三十六法’顶戴’条:旁看时,欲其玲珑松秀,而见结构之巧。”杨守敬<学书迩言》评《石门颂》:“其行笔真如野鹤闲鸥,飘飘欲仙,六朝疏秀一派皆从此出。”论用墨,《宣和书谱》评王安石:“凡作行字率多淡墨…而评书者谓得晋宋人用笔法,美而不夭,秀而不枯瘁。”总体来看,“秀”与笔法之“圆”、用笔之“挺”、墨法之“润”、结体章法之“疏密”“肥瘦”相关。

古人对“秀笔”“秀体”的偏至弊病,也有批评。郑燮《论书》:“坡书肥厚短悍,不得其秀,恐之于蠢,故又学山谷书,飘飘有欹侧之势,风乎云乎,玉条瘦乎?”项穆《书法雅言》:“文氏父子,徵仲学比子昂,资甚不逮,笔气生尖,殊乏蕴致。小楷一长,秀整而已。”何焯《义门题跋》评冯补之:“用笔圆润稳秀,盖不减唐经生,微恨失之太拘,乏映带飞动之势。”欧阳兆熊、金安清《水窗春呓》:“我吴明季以来,书家用笔皆以轻秀俊逸见长,至惕翁始以道厚浑古矫之,遂为三百年所未有。”肥厚容易蠢钝,要以挺秀治之;秀整、稳秀不及秀逸,要以飞动激之:轻秀容易靡弱,要以道厚矫之。

(2)“秀”与阳刚风格相结合

“秀”与阳刚风格的结合首先是“骨秀”,窦蒙《语例字格》:“翔集难名日秀。”窦臮《述书赋》:“若夫小王风范,骨秀灵运。”这里“翔集”语出《论语乡党》:“色斯举矣,翔而后集。”释为乌在空中盘旋之后聚停在一个地方,此可引申为字之骨力道拢,体态轻灵。

“骨秀”与中和、“清和”结合才是完美之境。如王宗炎《论书法》:“欧阳之所以可贵者,骨秀神骏,而气象盅和,浑穆如春风鼓物,自然温煦。”王澍《竹云题跋》:“不知率更风骨内柔,神明外朗,清和秀润,风韵绝人。”骨秀力劲往往瘦硬有余而丰润不足。如项穆《书法雅言》:“欧阳得其秀劲之骨,而乏温润之容。”杨宾《大瓢偶笔》:“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蒋衡《拙存堂题跋>:“后虚舟为秀挺,余亦加敷腴,乃觉肥瘦适中。”因此“骨秀”不仅强调用笔清劲有骨力,还应丰润秀美,不能枯瘠干涩。

围绕“骨秀”衍生的范畴群有秀劲、秀挺、秀拔、秀健、秀伟、峻秀、道秀、雄秀、苍秀等。王澍《虚舟题跋》:“虽以文侍诏之秀劲,犹循吴兴故辙。”梁巘《评书帖》:“山谷书秀挺伸拖,其摆宕处似苏,而逊其雄伟浑厚。”周星莲《临池管见》:“欧阳父子险劲秀拔,鹰隼摩空,英俊之气咄咄逼人。”赵孟頫《松雪斋书论》:“米(米芾)老书,如游龙跃渊,骏马得御,矫然拔秀,诚不可攀也。”“信本(欧阳询)书清劲秀健,古今一人。”娄坚《学古序言》:“坡公书肉丰而骨劲,态浓而意淡,藏巧于拙,特为秀伟。”包世臣《艺舟双楫》评《朱君山碑》:“其行画特多偏曲,骨血峻秀,盖得于秦篆。”阮元《南北书派论》:“然其笔法劲正道秀,往往画石出锋,犹如汉隶。”苏轼《评书》:“颜鲁公书,雄秀独出,一变古法,如杜子美诗,格力天纵,奄有汉魏晋宋以来风流,后之作者,殆难复措手。”梁巘《承晋斋积闻录》:“余藏董香光临阴符经墨迹册页—本,道劲苍秀,良可宝也。”梁巘《评书帖》评文衡山:“晚年作大书宗黄,苍秀摆宕,骨韵兼擅。”评张照“只执笔是入门正耳,然劲健不粗野,有含蓄,极苍秀。”“道秀”“秀健”在秀劲的基础上还具道宛的筋力和矫健之势,“峻秀”则更见结体的挺拔、瘦峭,“秀劲、秀挺、秀拔”突出骨气充盈磊落,“雄秀、秀伟”强调气势雄伟而不乏秀美,“苍秀”不仅苍劲老辣而且兼具灵秀之气。

(3)“秀”与优美风格的结合

与“骨秀”强调气力劲拔不同,“清秀”则偏尚形式清丽秀美,侧重用笔的秀颖和神态的妍美妙逸,也是运用较频繁的范畴,如赵与时《宾退録》:“钱易如美丈夫,肌体充悦,神气清秀。”黄庭坚“山谷论书》:“李西台出群拔萃,肥而不剩肉,如世间美女丰肌,而神气清秀者也。”项穆《书法雅言》:“清秀端伟,飘颻若神仙。”“真行诸体,彼劣此优,速劲迟工,清秀丰丽。”杨宾《大瓢偶笔》:“常熟冯补之清秀无俗气。”

“清秀”在气质上明净脱俗,才情秀出,但骨力不足则容易纤弱、轻佻、单薄,因而要在精深和厚润上着力,古代书论常加以提醒。赵宦光《寒山帚谈》:“徵仲(文徵明)之清秀,效颦者流而为举吴纤弱。”黄庭坚《山谷论书》:“宋宣献富有古人法度。清秀而不弱,此亦古人所难。”此外“秀”还通过与“丽”、“妍”、“娟”、“媚”等范畴的组合,来表达“秀”之形式优美,透出书家个性才华。如黄庭坚《山谷论书》:“蔡君谟行书简札,甚秀丽可爱。”王潜刚《清人书评》评陈希祖:“其行书姿态颇妍秀。”黄庭坚《山谷题跋》:“翰林苏子瞻书法娟秀,虽用墨太丰而韵有余,于今为天下第一。”龚显《书林藻鉴》中评郭尚先:“书法娟秀逸宕。”孙鑛《书画跋跋》:“祝京兆书秀媚出尘,细玩尽有姿态。”“狳往从文嘉所见真迹,清圆秀润,天真烂然,大令以还,一人而已。”邢侗《来禽馆集跋王宠墨迹》:“王履吉(王宠)书,元自献之出,疏拓秀媚,亭亭天拔,即祝之奇崛、文之和雅,尚难以议雁行,矧馀子乎?”杨宾《大瓢偶笔》:“唐文皇书本不及高宗精拔秀润,徒以其坚劲浑厚,遂为梁武帝后一人。”王世贞《艺苑卮言》评朱藩:“婉秀潇洒,绝有姿态。”梁巘《评书帖》:“何义门未得执笔法,结体虽古,而转折欠圆劲,特秀蕴不俗,非时流所及。”

“秀润”强调墨色厚润温雅之趣,“秀蕴”为蕴藉深厚之意,“秀丽”“妍秀”特指结体的妍美,“婉秀”则添一份灵动的深婉之致,“娟秀”“秀媚”更多姿态的柔美。

(4)“秀”与神韵、意境层面相结合

“秀”与神韵、意境层面的结合,形成的范畴群有古秀、高秀、秀气、秀逸、秀韵、深秀、神秀等。如李世民《笔法诀》:“巧在乎躏蹀,则古秀而意深。”郭尚先《芳坚馆题跋》评王文治:“观高秀圆润之致,流行于楮墨间,非诸家所能及也。”朱长文《续书断》评虞世南:“故其为书,气秀色润,意和笔调。”王世贞《艺苑卮言》:“或清润有秀气,转折毫芒备尽,与真无异,非深知书者所不能。”沈道宽《八法筌蹄》:“多读书,则落笔自然秀韵。”王潜刚《清人书评》评钱泳:“至其小行楷书,风神秀逸,实与清成亲王伯仲,而圆润过之。”王昶《春融堂书论》:“于《孟法师碑》尤深,故秀逸之气自不可掩。”沈道宽《八法筌蹄》:“晋、宋以来以神韵胜,唐人以规矩胜,宋人以姿态胜,盖皆以秀逸行之。”赵之谦《章安杂说》:“书家有最高境,古今二人耳:三岁稚子,能见天质:积学大儒,必具神秀。”翁方纲《复初斋文集》:“上而米书,下而董书,皆极神秀,皆有习气。”刘熙载的“深秀”论,如《艺概书概》:“论书者日“苍”、曰“雄”、日“秀”,余谓更当益一“深”字。凡苍而涉于老秃,雄而失于粗疏,秀而入于轻靡者,不深故也。”《游艺约言》:“无论文章书画,俱要苍而不枯,雄而不粗,秀而不浮。”此处,明确指出了“秀”本身是容易流于纤弱单薄、轻靡肤浅,因而他把“秀”与“深”结合。“深”字、是强调书法背后的人生修养力度和深度,也是构思的丰富意蕴。“苍”“雄”“秀”并非不好,但易致“老秃”“粗疏”“轻靡”之弊。而只有加之精深沉稳,方可臻至秀之“深”境。所谓“深”境,刘熙载云:“高山深林,望之无极,探之不尽。书不臻此境,未善也。”又有:“又《老子》有云:‘微妙元通,深不可识。’余谓书之道正复如此。”“深秀”赋予了“秀”更多的自然意趣和心性内涵。

“秀气”是书家才华气韵的整体彰显:“古秀”强调高古典雅:“高秀”“秀逸”则自然洒脱、出类拔萃,显出一种高蹈秀逸之致:“秀韵”更多儒雅书卷之气:“神秀”则神明茂盛,神采秀发,成为书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5)格调层面的“秀”——“秀雅”

格调层面的“秀雅”,可见古代书论数则。项穆《书法雅言》:“气体充和,标格雅秀。”王世贞《龛州山人书画跋》:“(詹希元)署书于端重严整中,寓苍劲雅秀之趣,是为难能。”王潜刚《清人书评》评朱彝尊:“所作隶书,清健秀雅。”评高凤翰:“小楷书习《宣示表》、《乐毅论》,秀雅可爱。”评俞樾:“笔亦秀雅。”评奚冈:“半寸行草学唐人,秀雅有法。”沈道宽《八法筌蹄》:“究而言之,则秀雅二字该之。多读书,则落笔自然秀韵。”杨守敬《学书迩言》:“后附右军《霜寒帖》,亦疑褚临,秀雅绝伦。”明清书论家评书之“秀雅”的核心准则是以“二王”书法为典范的,其实就是要求书法创作应合乎王羲之书法“志气平和,不激不励”的中和雅正之美。

“秀雅”与“鄙俗”相对,历来人文传统的价值始终是尚雅黜俗。书法格调的雅俗之分主要看用笔和结体,如黄庭坚云:“近世惟颜鲁公、杨少师特为绝伦、甚妙于笔,不好处亦妩媚。大抵更无一点一画俗气。”王铎《临古法帖后》:“书不师古,便落野俗一路。”丰坊:“惟近世沈度、姜立纲等,俗浊之甚,在所痛绝。”锺惺:“夫世间技艺不一,从器具出者有巧拙,从笔墨出者有雅俗。巧拙可强,雅俗不可强也。”包世臣:“至于狂怪软媚,并系俗书,纵负时名,难入真鉴。”

用笔抖擞、嫩弱,不善运用笔锋,好效时流,不师古法,便落软媚、野俗一路。透过用笔看到的是人的资禀和学养。因此格调除了重视对经典的临习和规范法度的掌握,取法乎上、精进严谨而训练有度,而且还需提高主体的人文素养和精神气格,做到“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才能从整体风貌上变化气质,写出骨秀调雅的作品。

三、“秀”在书论历史中的地位衍变

1.帖学品评的核心范畴

帖学一脉的代表书家在创作中注重将骨之“秀劲”与气之“秀颖”相结合,来表现字的天挺秀出和秀姿逸态,其背后透出的更多是人的才华和气质。书论中多有阐发,如董其昌《画禅室随笔》:“登善(褚遂良)深于《兰亭》,为唐人秀颖第一。”蒋衡《拙存堂题跋》:“褚河南临《枯树赋》墨迹,劲秀飞动,画中有骨,笔外传神。”王澍《竹云题跋》:“不知率更风骨内柔,神明外朗,清和秀润,风韵绝人。”孙鲼《书画跋跋》:“此(多宝塔碑)是鲁公最匀稳书,亦尽秀媚多姿,第微带俗,正是近世掾史家鼻祖。”吴宽评赵孟頫:“秀润可贵。”叶廷琯《欧陂渔话》评董其昌:“萧氏谓其书更秀逸不群。”

当然秀美一旦步入偏至,就会变为轻佻柔弱、姿媚稚气。如孙鑛《书画跋跋》:“陈方伯子兼《三槐堂铭》,蝇头体,秀而少逊骨。”孙鑛《书画跋跋》:“希哲(祝允明)虽秀媚出尘,然是少年书,尚未苍古。”翁振翼《论书近言》:“近时学董者,不及其秀,只得其弱耳。”王澍《论书剩语》:“思白虽姿态横生,然究其风力,实沉劲入骨,学者不求其骨格所在。”其中“少逊骨”“少年书”“不求其骨格”等弊病应是针对“秀媚”范畴的,而“媚”在宋以后的书论中多受批判。如黄庭坚《山谷题跋》:“凡书之害,姿媚是其小庇,轻佻是其大病。”黄道周:“书字自以道媚为宗,加之浑深,不坠佻靡,便足上流矣。”朱彝尊:“于书法亦然,第审楷则,弗逞姿媚,故晋唐墨迹,勒诸石而弥工,若赵吴兴、董华亭手书,藏者争诩为墨宝,一摹勒上石,乃削色矣,无他,过于逞姿媚也。”指出轻佻、姿媚实为忌病,即少骨力,欠风神,过于婀娜多姿,流于媚态形式,所以明清之际多批判“秀媚”,强调骨秀力劲。

2.清代中晚期碑学大兴,“秀”的书学地位旁落

清劲秀媚主要依托的是帖学趣味,而清代中晚期以后的碑学则以浑厚、古拙、丑拙为尚,因而对“秀”范畴基本是回避的。但在清人评价汉唐碑碣中,也偶见“秀”范畴的运用,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评《葛府君碑额》“高秀苍浑”,评《樊兴碑》“秀美绝伦”,评《美人董氏》“秀美”,评《罗周敬墓志》“整秀峻爽”,评《王留墓志》“精秀无匹”,评《裴镜民》“匀粹秀整”,评《朱君山》“超秀”,评《张氏墓志》“骨血峻秀”,评《曹全》《元孙》“秀韵”,评《凝禅寺>“峻秀”。但总体来说,此时的“秀”范畴已蕴含险峻、瘦峭、方整之意趣,并更加倾向劲正的笔法和苍浑的气势。而这些审美风格显然与帖学一派书风相对,其次这些碑志也并非碑学一派所极力推崇和效仿的主流气象。

“秀”是与“丑拙”“朴拙”“重拙”等相对的审美趣味,“秀”本身主要是才华四溢、清气挺拔、文雅妍丽,充分代表了魏晋以来的文人趣味。但明末清初,以傅山为代表提出了“宁丑毋媚,宁拙毋巧”的书法审美观念,大倡碑学,加之清代金石学的推波助澜,最终使“重、拙、大”的审美趣味,代替清秀文雅成为时代的风尚。

清代碑学力矫元明以来寒俭卑弱、媚俗流靡的传统帖学书风,将书法创作更多地与儒家精神气质相融通,将一种宏大、崇高、刚健的气质融入书法中,从而振兴书法气象,激昂起士人返本立大、追古求真的人文精神。在金石学的迅速发展下,士人们开始推重秦汉篆隶。郭宗昌《金石史》评《华山庙碑》“汉隶之壮伟者”,评《乙瑛碑》“高古超逸”;朱彝尊跋《汉武梁祠碑》“元气浑沦”;王宏撰评《华岳碑》“风骨秀伟”;王澍云“汉碑有雄古者,有浑劲者,有方整者”;万经评《夏承碑》“气体雄伟”,包世臣评《般若碑》“敦厚浑雄”;何绍基评《龙兴寺额》“四大字雄厚”;评《张黑女碑》“道厚精古”,评北碑“方整厚实”;傅山云“汉隶之妙,拙朴精神”;翁方纲《复初斋文集》云“书虽小道,而篆隶之后变为正楷,汉魏之后,结为晋唐,盖一言以蔽之日:质厚而已矣。”:刘熙载《艺概书概>云“汉碑气厚”。虽然“秀劲”、“秀伟”、“秀拔”在力量上也追求笔力丰润厚劲,但魏晋以来帖学的主要载体仍以信札尺牍和手卷的形式为主,这种形式局限着力量的浓烈宣泄、结体的夸张表达,与之相应,风格也表现为流畅圆润、清秀俊逸。不管是囿于幅式的限制,还是行草书流便简易的书写要求,都令帖学局促在有限的力量、规矩舞和风格中周旋,而碑学则要借助篆隶和魏碑的高古形式,突破这种“秀劲”、“清秀”和“秀媚”的单一格局。

碑学的核心审美价值范畴从傅山、顾炎武等大儒开始,到清代中晚期邓石如、伊秉绶、郑篚等人将碑学的核心价值转化为创作实践,此时帖等一派已趋旁落。到康有为这里,赵孟頫的“润秀圆转”变成了“峻宕拙厚”。在《广艺舟双楫》中列数众多汉碑、魏碑的美,唯独就没有“秀”。他极力推崇的审美理想是雄强、浑穆、奇逸、峻拔、丰美等风格。这些风格都偏于崇高美,强调力量、体势、质实,甚至不避丑拙粗重,“虽穷乡儿女造像,而骨血峻宕,拙厚中皆有异态”。周睿在《儒学与书道》中写道:康有为“在大肆张扬汉魏书法的雄强之风时,也是在对新的士人风骨和民族精神的引领。他以骈文的排宕气势列数各家碑版的审美特色,雄辩滔滔,汪洋恣肆,不可阻挡,与其说他是在为碑派艺术鼓吹,不如说他更是在国运危难之际大声疾呼自强自新的民族精神”。因此,“秀”的优美性质、圆润雅致,在当时特殊的时代氛围中稍显得不合时宜,它与帖学一起暂退出了书坛地位的中心。清人其实并非舍弃清劲秀媚的帖学传统,而是通过鼓吹碑版这种“重、拙、大”的雄强之势来体现儒家发强刚毅的人格力量,表达对当时政治和时势的精神抗争。

书学史上的“秀”,是相当开放的审美范畴,它从最初论人的“五行之秀气”到书的“挺然秀出”,这一转化过程喻示了“秀”主要指一种笔力劲挺、骨气充盈、婉畅妍丽、才情丰沛的艺术风格。它以清劲秀媚为基本内涵,以雄秀、秀逸、神秀为最高审美境界,支撑起帖学一派的典型风貌,但还需要雄浑、厚重、古拙等阳刚型范畴兼容并济,才能构筑书法审美的完整价值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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