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文秘网    > 考察报告

融媒体时代传统曲艺发展的新“活态”

作者:jnscsh   时间:2022-03-04 08:43:50   浏览次数:

中国曲艺在历史文化的演进中不断改良与适应,自我塑造成型,这个“活态”的过程至关重要。当代传统曲艺的发展,应该追求“继承中发展、发展中继承”的新“活态”,新“活态”要求我们深刻认识新的媒体介质对曲艺的影响,认识到在新的媒体介质影响下,新的曲艺观演形式的嬗变,介质改变后内容的创新。同时也要注重人才培养,既关注传统的纵向传承,也要注意广泛的横向融合。

一、曲艺观念的活态化:发展与继承的双向互动

考察曲艺的历史,可以发现,曲艺本身就是不断地在“改良与适应”,在发展中继承,在继承中发展的。

从曲艺的艺术实践来看,表演的舞台、观看的空间、曲艺创作的形态都在不断变化。唐代以前的曲艺实践文献较少,但从说唱俑等汉代出图文物、《史记》等文献中,我们也得以管窥曲艺实践的早期风貌。再到唐代的“变文”,宋代勾栏瓦肆演出的繁荣,以及近代的“撂地、画锅”,再到茶社剧场,再到民国时期风靡一时电台播演——尽管语言为主要传播手段的舞台艺术这一核心本质未变,但表演空间、表演形态、艺术创作等都是在不断的变化中。

从曲艺的词源史来看,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和今天的曲艺艺术观念,颇有差异。许慎《说文解字》里,“曲”和“艺”乃是各自意义独立并未产生联系的两个字。“曲”为“象器曲受物之形”;“艺,种也”。而“曲”和“艺”这两个字的结合使用,最早见于西汉编订的《礼记》:“凡语于郊者,必取贤敛才焉,或以德进,或以事举,或以言扬。曲艺皆誓之,以待又语。”唐朝段成式所作的《酉阳杂俎》中,“张芬曾为韦南康亲随行军,曲艺过人。力举七尺碑,定双轮水,常于福感寺蹴鞠。高及半塔,弹力五斗。”这里的曲艺,是指“举碑、定磨、蹴鞠、弹弓”之类的技艺。清代李渔也在诗词戏曲以自娱的意义上,使用过“曲艺”一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中华全国曲艺改进协会筹备委员会成立,但此时的曲艺仍然与我们今天的曲艺艺术有不同。“这个命名在当时只是从工作需要方面的考虑,是‘唱曲’(指大鼓的、唱小曲的、说书的、唱快板的等)和‘卖艺’(练杂技、变戏法的、拉洋片的等)两词的合并。”直到1953年中国曲艺研究会的成立,曲艺作为一个重要的表演艺术门类,才拥有了专属的名称。

从曲艺的发展节点来看,曲艺的发展实质上是离不开对它所在的时代的适应,以及适应时代基础上、对自身的改良的。我们以近代上海地区风靡一时的苏州评弹发展为例。评弹明代时起源于苏州,1846年后传入上海,之后抓住上海地区广播业高速发展的机会,评弹迅速在市民中流行。为适应电台播出的特点,从评弹的编排、开篇的编写、表演专项方面侧重于“听觉”,涌现出了王畹香、蒋宾初、朱慧珍、严雪亭等最早一批“触电”的评弹艺人——正是这诸多方面的改良,大大推进了评弹都市化、现代化的进程,并深受上海市民欢迎。当时报刊曾统计,各电台评弹节目达到一百多档,每档长达40分钟,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一门古老的说唱艺术,在广播这一当时的“新”媒体环境下,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并达到其发展史上的第三次高峰。

新时期的曲艺发展中,也同样不乏求新求变之举。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在适应由书场茶社,到舞台演出、电视演出的转化中,不少曲艺家根据实际需要,做出了新的尝试:评书艺术家袁阔成为适应评书舞台演出的需要,去掉了“桌子”,改坐说为站说,解放了形体表演,把用“嘴”说书变成了“全身心”的说书,舞台感染力大大提升;评书艺术家田连元,在录制评书《杨家将》时,为适应电视演出的栏目化和模块化,内容上“大处有增删,小处有繁简,简而不陋,繁而不乱,删其可无,增其必有”;语言上突出时代特色,努力做到让现代观众愿意听、听得懂;表演上扩大了活动幅度,增加形体语言的使用。

对曲艺的改良与适应、求新与发展,田连元先生曾提出自己的看法:“尽管学艺的‘起做章法’,‘桌角尺度’,‘手眼分寸’等言犹在耳,但我却坚信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如果她的表现手段已经一成不变,固步自封的时候,这更是她灭亡的开始。”纵观传统曲艺的发展历史,正是如此。从来没有预先给定和一成不变的曲艺艺术,在历史的进程中,不断适应、不断改良,曲艺的发展史本身,就是一个活态化的过程。

二、曲艺传播的活态化:形式嬗变与内容创新

传统艺术如何在保持自身艺术本质的同时,与新兴媒体进行交互,一直是近年来业界学界关注的焦点问题。各传统艺术也做出了巨大的努力。然而,值得我们注意的是,由于传统艺术从业人员对新兴媒体的隔阂和认知缺位,往往呈现出一种传统媒体单方面向新兴媒体靠拢的“浅层效果”。须知,每个时代里“新”媒介的引入与盛行,并不只是在宣传工具和传播手段的层面进行提升,“新”的媒介,进一步影响的是信息的生产与消费,并终将对一切信息生产,从形式到内容进行重塑。我们更不需要谈“新”色变,因为在曲艺发展的多个高峰期,恰恰就是顺应并掌握了当时的“新”媒体,改良自身,从形式到内容上进行创新,从而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

(一)“新”媒体引发的形式嬗变

从曲艺的发展来看,从隋唐的“轉场”,到宋代的勾栏、瓦肆,再到民国的茶社、剧场……在前大众传播时代,曲艺的观演一直保持着高度的互动性和在场感。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曲艺艺术从传统的现场演出转向了广播传播。尽管广播的传播在信息效率上、在受众规模上,都给曲艺发展带来了机遇和挑战。但不可否认的是,广播的传播是缺乏互动性和在场感的,曲艺表演与受众之间即时的现场纽带被切断了。而互联网时代下,借助移动媒体的迅速发展,特别是网络平台的发展,有效地兼顾了互动性与最大限度内受众传播的可能,建构着古老曲艺的新型观演方式。

以部分地方曲种为例,已有不少曲艺人开始尝试运用多媒体空间进行曲艺展示,同时基于互联网传播特性,实现了细胞裂变式的扩散传播,形成了稳定的粉丝群体。例如,陕北说书艺人们的网络直播表演。陕北说书作为曲艺“小书”的一种,表演形式通常为一至二人自弹三弦兼击节子板或拉二胡等,说唱相间地叙述表演。据不完全统计,现今从事陕北说书或者兼事陕北说书的职业性艺人,在榆林和延安地区多达两千余人;近年“触网”开通直播的,约在一千人左右;常年坚持并有自己稳定“粉丝”的“网红”性艺人,也在300-500人之间。其中影响最大的,甚至粉丝多达百万,直播间日均在线观看数万人。其他说书艺人粉丝数十万的,也不在少数。这些艺人们将陕北说书唱词通俗、唱腔丰富、风趣生动、表演灵活的特点,通过直播平台传播出去,受到了不少网络观众们的喜爱。

即时性、交互性是移动媒体直播的重要特征,而打赏、点赞、礼物等方式,是受众对主播认可的直接表达。一方面,曲艺表演者可以根据自身演艺的特点,构建高度个人特征的网络直播间。某种意义上,直播间较之传统曲艺的舞台更加具备场景性,在吸引和满足细分人群的观看需求上拥有更好的到达效果。另一方面,作为中心点,通过网络的裂变与辐射,在观演双方中建立起了独特的虚拟互动交往模式,实现了最大限度基数人群互联的可能性。这种实时的交往和互动,为曲艺带来了新的春天。

(二)“新”媒体呼唤内容创新

新媒体平台上,有不少曲艺艺术从业者,自发地在进行内容创新的探索。例如,网络平台中常见的说唱、MC、套词、散磕、喊麦等,都是中国传统曲艺艺术的形式拓展;甚至不少地方曲种已经实现了一定程度的网络“突围”。但从现有的曲艺直播情形来看,内容上的“噱头化”“碎片化”和“泛娱乐化”依然存在。少数艺人的网络直播,更多是对其他娱乐性直播的模仿与追随,甚至存在着远离本身作为曲艺艺人的技艺特长,而在直播中过多掺杂许多民歌演唱、段子述说、乃至扮怪搞笑等内容,极大地稀释和扭曲着原本独特清新的曲艺直播形象。须知,形式的革新与嬗变并非曲艺发展的终点,要真正实现融媒体时代的新“活态”,我们还必须由表及里、由形式到内容,实现曲艺继承与时代结合的真正发展。

以民国时期的苏州评弹为例,传统曲艺已经与当时新兴的传播媒介产生了深度的交互。新兴传播媒介不仅影响了曲艺的表现形式,也在内容创作上打上了新的烙印。当时的弹词里,真实地再现了阖家收听的景况:“(到晚来)良人公毕回家转,携领儿童含笑迎。开收亚美无线电,阖家团坐仔细听。珠塔蜻蜓白蛇传,弦索叮咚传歌声”。①电台还形成了固定的评弹栏目和固定的播出时间,形成了良好的受众预期。同时,电台的“新”媒介特质,又反过来引发了评弹演出的内容创新。首先,林立的电台、激烈的竞争使评弹艺人们自发地进行改良。评弹本身是以说唱为主、演奏为辅,以叙事艺术辅以表情手势的表演;而在电台广播中,“听觉”起到压倒性因素后,原本评弹中“起角色”“面风”等重要表演因素就慢慢淡化。

而在今天,时代对曲艺同样提出了新的内容要求。在坚守以“说唱艺术”为核心特质的前提下,怎样进行内容创新成为曲艺发展的一个关键问题。网络时代的传播在撇去纷繁的噱头与营销手段之后,依然遵循的是“内容为王”的原则。内容创新也是曲艺发展最坚实和强大的核心内驱力。惟其如此,才能真正突破传统演出方式、在时间与空间上扩大传播和影响力,传扬曲艺艺术,增强艺人们的文化自信,实现传统艺术的当代传承。

三、人才培养的活态化:纵向传承与横向融合

不少曲艺大家都已意识到,当今曲艺的隐忧之一,在于和青少年一代的“失联”。而如何能将青少年吸纳进曲艺创演、传承、发展的蓝图中?通过互聯网的传播,使青少年作为曲艺的观众,了解曲艺、对曲艺产生兴趣是第一步。但这还不够,如何才能使已产生兴趣的广大青年人进一步地参与到曲艺的评论、创演、学习中,成为当下曲艺发展的“自来水”和生力军?笔者以为,我们还需要以高校为人才培养的枢纽和重镇,一方面纵向传承,保留传统曲艺的“拜门式”承继,以此保证说唱艺术最深层的质素结构和独特的美学特征的延续。另一方面,还需提倡横向融合,在曲艺理论建设、曲艺评论人才、曲艺创作人才的培养上发挥青年的重要作用。

以高校为节点,需要尽快建立曲艺学科。目前全国范围内已有多所高等院校开设了曲艺创作和表演专业,如中央戏剧学院的相声大专班、北京电影学院的相声喜剧班、中国戏曲学院的曲艺专业、辽宁科技大学的曲艺表演专业、北京城市学院的曲艺专业等,但多数挂靠在音乐表演、戏曲表演等专业之下,囿于当下的学科建制,缺乏足够的发展空间,“传统曲艺教育形式已不能满足现实,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曲艺事业健康发展,应尽快建立曲艺学学科。”事实上,也唯有建设专门的曲艺学学科,才能真正做到纵向传承与横向融合的点面结合。没有对表演实践的了解和学习,曲艺理论的建设将是纸上谈兵;而没有曲艺理论的升华与总结,曲艺实践难免停留在“技”而未能擢升到“艺”的高度。一方面,将传统曲艺表演家请进课堂,在学科建设的制度保障中,发扬传统曲艺“师带徒”的紧密传承,力求保留曲艺的表演程式和独特美学特征。另一方面,在表演人才之外,还要进行曲艺史、曲艺美学、曲艺评论的人才储备,最终和表演实践形成合力。

以高校为节点,有利于促进创演主体的多元化。民国时期苏州评弹创作繁荣,其原因之一就在于大量高素质的市民成为创作队伍的一员。业余创作者中,编剧、记者、教师、报刊主笔、机构职员不在少数。同时,评弹演出者也不再仅限于纵向传承体系里的科班艺人,当时如王畹香、蒋宾初、朱慧珍、严雪亭等评弹艺人,大都非传统方式培养,而是通过广播电台学习不同的唱腔流派。今天的曲艺发展,高校是青年教育和培养的重镇,在高校中大力推广曲艺,有助曲艺和青年人的“互联”。青年人在校园中可以通过课程选修、社团活动,更多地接触曲艺,欣赏曲艺之美。同时,作为网络时代原住民,青年人又先天地适应和善于运用互联网传播新工具,通过自媒体的扩散、形成细胞式裂变,往往起到传统媒体难以企及的宣传作用。

以高校为节点,继承发扬曲艺理论成果。1949年以来,由高校学者钩沉、梳理和总结的曲艺理论著作成果颇丰。如上海戏剧学院陈汝衡教授的《说书史话》、北京大学汪景寿教授的《中国曲艺艺术论》、天津职业艺术学院倪钟之研究员的《中国曲艺史》《中国相声史》等,为中国曲艺史作出了宝贵的贡献。著名美学家王朝闻撰写的大量曲艺评论文章、南开大学教授薛宝琨所著《中国的曲艺》《中国人的软幽默》等,极大丰富了曲艺评论。首先,我们当以前辈学人的理论成果为基础,发挥高校师生在曲艺理论和评论上的优势,结合曲艺艺术实践,并学习艺术学、传播学、社会学、美学等成熟学科,提升曲艺理论高度,夯实曲艺理论建设基础。其次,曲艺表演、曲艺史、曲艺评论的建设,有助于在曲艺学科内部,融贯艺术理论与实践。第三,曲艺评论还应注意打破普通受众对于曲艺表演的陌生与隔阂状态,对曲艺之美做深入浅出的剖析与表达。

田连元先生曾提出,曲艺的改良“并非要全盘否定传统,传统书中很多精粹都应保留,我只觉得在传承传统的同时还必须要十分重视出新,我们今天的出新,将来也要成为传统,也要被人有所突破,有所舍弃,出新为了丰富传统,传统又在不断出新。”黑格尔曾经将哲学史比喻成一条河流,艺术的发展也是如此。从古至今,江水滔滔,曲艺一词在使用的过程中,在曲艺观念与曲艺实践的不断碰撞、互相影响中,其内涵和外延都会不断地修正和调整、放大或紧缩,在这流变的过程中,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曲艺不断被改变,也不断被塑造。我们有理由相信,传统曲艺不会消亡,其强大生命力会在融媒体时代焕发出新的春天。

推荐访问:曲艺 传统 媒体 时代 发展


[融媒体时代传统曲艺发展的新“活态”]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