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服饰图案中的认知与艺术传达

【摘 要】 本文认为，苗族人民在历史发展进程的演变中，形成了本民族独特的艺术思维方式，体现在其服饰图案上尤为鲜明。其一，苗族服饰图案样式是苗族的原始认知集中表现；其二，“驱邪纳福”是苗族服饰图案格式中原始认知的主题反映；其三，传统苗族服饰的图案格式也反映了苗族集体认知的艺术思想。

【关键词】 苗族；服饰图案；认知；思维表现

服饰是人类文明的象征，一个民族的服饰图案有着地域性文化特质，集中体现了该民族的民族性格、民族信仰、审美情趣等内容，赋予积极的人文艺术思想，可以说它是该民族的历史缩影。耳濡目染，苗族服饰便呈现出这一特殊的地域文化特征。溯古至今，苗族是一个极为爱美的民族，其尚美精神源远流长，世代相传，苗族人民在历史发展进程的演变中，形成了苗族人民独特的艺术认知方式，最善于在生活中去发现美，也善于表现美，在其服饰图案中体现的尤为鲜明……。通常讲思维方式是看待事物的角度、方式和方法，它对人们的生产生活习惯、审美认知起着重要作用。苗族先民从远古开始就自觉认知自然发展规律，经过数千年的历史积淀，形成了本民族独特的认知方式和习惯。

一、苗族服饰图案的样式是苗族的原始认知集中表现

苗族历史可追溯到五千多年前，最早为黄河中下游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联盟，后因部落纷争、历代封建统治者实行的民族歧视政策而引发的争战，迫使历史上苗族人民大规模、远距离、长时期的辗转迁徙南下，大部分集中在贵州地区等西南边陲。由于长期受外界影响较少，苗族人至今还保留先民们的原始习俗，先民们在整个迁徙过程中，一直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苗族服饰图案就起到了记录历史的作用，苗族先民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有着一种天生自然的推动力，即通过丰富的想象力、幻想力和感觉力，把历经的山川河流、花草植物，融入情感思想，表现到服饰图案上。

1、苗族服饰图案中“完美样式”的原始思维表现

愈是古老或长期处于封闭状态的民族，其图案的组织样式愈严密，也愈完美，比如仰韶文明彩陶图案的朴实简练、夏商时期青铜器上饰纹的神秘、庄重。由于苗族先民原始的认知思维，在长期与自然斗争的劳动生活过程中，观察自然物特点，发现了秩序能产生美的规律，并崇尚、依照这些规律来造型，在苗族服饰图案中有连续重复的二方和四方连续饰样，它们呈山纹、水纹、云纹状、几何形纹等抽象纹样，无中点并无限延伸，任裁一块都是完整的。苗族服饰图案中也有很多遵循严格的对称均衡关系的适合图案样式，这种图式适合于服饰上任何一个器物的外形，主体突出，陪衬丰富，相互联系，互为整体。苗族服饰图案中大量运用植物纹饰、动物纹饰、人物纹饰、单纯的几何纹饰等，更多是混合交叉纹饰，在图案组织上，注重画面的构图严谨、饱满充实、秩序井然、主次得当，形成统一平稳、对称或均衡的结构形式，极富有装饰效果。

2、苗族服饰图案中“神话思维”的原始思维表现

神话和巫术是人类童年时期生产能力和认识能力低下的产物。苗族同其它所有民族起源一样，经历了原始朦胧和探索期，先民们企图解释自然界的一切变化，而又不能付诸科学，所以只有借助想象来征服自然，把自然力加以拟人化，神话也便通过故事的代代相传，演化为具有审美价值并体现部落群体意识的“神的故事”，成为苗族部落的灵魂。神话被物化成图腾，产生了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图腾文化就成了整个苗族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在苗族服饰图案中就有一些图腾式的神化物象，这些纹样体现出最原始的祖先崇拜和图腾崇拜思想，是最初始的审美思维活动。

苗族神话的题材十分广袤，包括部落起源、开天辟地、山川风物、爱情生殖等方面的内容。在《苗族古歌》中就流传一个美丽的传说：枫树化为蝴蝶，蝴蝶妈妈与清水中的水泡泡生下12个蛋，由鹡宇鸟来孵，其中一个蛋孵化出远祖“姜央”，枫树、蝴蝶等也成了苗族的图腾，所以蝴蝶纹、鸟纹等在苗族服饰图案中俯拾皆是，这些图案积淀着苗族人对祖先崇拜的原始意识。

苗族将龙与牛视为相同的一种神话动物，在他们想象中的龙头上也跟水牛一样长有一对大牛角，在苗族神话故事中称世上有十二条水龙、十二条旱龙，水龙归水牛管，旱龙归人管。于是也就把水牛视为“龙”，称为“水牛龙”。所以，苗族妇女头上喜戴各种银角，形似牛角状，这是牛角崇拜，也是龙角崇拜，就是龙图腾崇拜。

3、苗族服饰图案中“抽象联想”的原始思维表现

人的抽象造型能力在原始社会时期就具有了，抽象图案纹样早在新石器时期的陶器上就有出现。这个时期，苗族的先人们开始有了朦胧的装饰意识，他们通过横向思维观察比较，认识到一些客观规律，但由于认知经验的制约，只能简单的描绘，便概括出抽象的形态，就此苗族服饰的抽象图案表意一般也不是单一的，内在含义是丰富的、多元的，使人往往从中会体会到某种奥秘，为苗族服饰的抽象图案更增加了一份神秘感。

苗族先民对自然水纹、植物盘曲的摹拟，形成装饰上的螺旋纹，又称为“窝妥”，近乎于正圆漩涡似的，纹样按照一定的秩序有机地组合连接在一起，形成连续的动态构成形式。关于“窝妥”的起源，有许多富于联想之说，有纪念先人南迁途中，跋山涉水、历经险滩而作漩涡印记之说法；有苗族古歌中蝴蝶妈妈与水泡泡（漩涡）“游方”生了十二个蛋之说法；还有杀牛祭祖时记录牛头上的毛漩之说法等等。

苗族服饰图案中有类似同心圆的图案为“铜鼓纹”，最早出现在古时用于祭祀、娱乐、征战中的鼓上，源于“太阳崇拜”，所以又称太阳纹。也有代表星辰云彩、山川河流、树木花卉、房屋等自然形态符号。考据这些纹样的象征意义，也有很多溯源之说：比如曲折的菱形线条代表江川河流；方形的框架代表城墙；又比如百褶裙上的黄色横线表示黄河，绿色横线表示长江，中间的空白表示田野。由于苗族迁徙的历史主要靠口传身授，图案的含义多少会加入后人的臆想，同时这种丰富的联想，也说明了苗族人民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对美好事物有着不懈追求的理想信念和顽强拼搏精神。除了上述几何纹样外，还有马蹄纹、圆点纹、三角纹、古钱纹、如意纹等抽象纹样，苗族服饰这些古老抽象的图案有着悠远、神秘而又美丽的故事，令人遐想连绵。

二、“驱邪纳福”是苗族服饰图案格式中原始认知的主题反映

苗族服饰图案有苗族人对祖先深深的怀念记录，祈求先祖保佑的图形元素，同时历史上与汉民族频繁交往中，受到汉族思维的影响，图案中也融入了汉文化的元素，其图案内涵更加广泛深刻，除了保留了原始的本质，还成了多元文化的载体。苗族服饰图案中有许多驱灾避邪、纳福迎祥图案，代表了苗族人民扬正气、除邪恶、祈康福的强烈渴望和富有内涵的艺术审美思维。

龙纹是苗族人在服饰上运用较多的一种图案，既是表达祈福吉祥的愿望，也有祟拜龙图腾的原始意识。在苗族服饰图案中有“二龙戏珠”、“群龙戏珠”。也还有骑龙、驯龙等图案，再现了苗族人对龙敬而不畏的心理思维。

凤在远古时代就被视为神鸟而被人们崇拜，是百鸟之首，象征吉祥与富贵。苗族服饰图案中的凤纹与很多自然物组合构成寓意吉祥的图案有：凤穿牡丹、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等。

苗族服饰图案中的“花蝶盘长”由牡丹、蝴蝶与盘长纹组合而成，盘长又称“盘肠”，是佛教标志“八宝”之一，盘曲连接生生不息，牡丹花代言“富贵”，蝶”谐音“耋”，寓意富贵长寿。带谐音的苗族服饰图案也很多见，“一路连科”就是一例，这是一句对科举时代应试考生的祝颂语，用鹭鸶、莲花与芦苇组成的图案称“一路连科”，寓意应试求连、捷，仕途顺遂。还比如葫芦寓含新的生命；石榴、鱼表示多子；鱼与莲花相配，寓意“（连）年有余”，这些与汉文化传统图案寓意比较一致。还有龙凤呈祥、鱼跃龙门、麒麟送子、五福临门、福禄寿喜、喜鹊闹梅、鸳鸯戏水等。

三、传统苗族服饰的图案格式反映了苗族集体认知的艺术思想

艺术的审美思维是人类在进行艺术创造和审美活动的独特思维方式。苗族人的审美心理依赖于历史的生存和沉淀，并具相对稳定性，不会轻易改变。在苗族人的思维领域中，保持着非理性的元素，比如情感、想象、意志、联想、灵感。而从苗族服饰图案中表现出的这种艺术思维的主体元素，恰恰就在这些非理性元素里面，并成为苗族人集体审美意识的物化。

苗族的历史是悲壮的历史，苗族的先民也没有因为背井离乡、长途迁徙而颓废消沉，却顽强的生活繁衍下来，表现了苗族人艰苦的劳动和英勇的抗争，以及对生活的热爱。他们节日甚多，每逢节日必是身着盛装，吹笙奏笛，对歌“游方”、赛马斗牛，苗族服饰独具特色，有银饰钉在衣服上的“银衣”，有满是花鸟银饰的银质头冠，真是“满城都是银衣甲”。苗族服饰图案纯手工，如挑花、刺绣、织锦、蜡染和首饰手工。苗族服饰图案的色彩，基本上是以大自然的颜色为主，在深沉的土布上，绣以高纯度和高明度图案，色彩鲜艳。织物印染多采用无损的天然染料印染，运用扎染、蜡染、浆染等手工印染的方式完成，这些苗族印染图案朴实无华、精美无瑕。苗族服饰的刺绣图案，极具民族特色，刺绣手法很多，比如有平绣、堆绣、贴布绣、打籽绣、破线绣、辫绣等等。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反映苗族人民的人文特点和生活情趣的内容和形式越来越丰富，服饰图案制作也更加精美绚丽。

苗族服饰图案既是生活中的实用品，也是精神上的艺术品。服饰上装饰图案原本是为保护衣背、衣袖肘拐、衣肩等不被磨损，予以加固，同时也美化了服装，这些衣服上的配件是劳动价值和装饰效果的综合物，到后来慢慢成了超出日用范围的欣赏性产品，以前苗族的绣娘都是为心爱的人、长辈、家人或自己绣衣服，而现在由于经济的发展，很多都把刺绣当商品来绣。为了保护这一非物质文化遺产，苗族人民以创新的思维方式开拓进取，地方政府也为苗族服饰图案的发展做了大量工作，通过推动发展旅游业，举办“绣娘技艺大赛”等活动，并拓宽、推广苗族服饰图案产品功能和实用领域，促进了苗族服饰图案的传承和发展。

四、结语

苗族服饰图案作为苗族的思维语言，具有鲜明的民族个性，而这种思维语言在与外界事物的交融发展中，又不断升华，成为苗族的精神或意识的外在物化。在社会进步的大潮中，苗族人民以创新的思想，努力创造着苗族服饰图案独具魅力的经济和文化价值。

【参考文献】

[1] 戴平.中国民族服饰文化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2] 马正荣.贵州蜡染[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2002.

[3] 钟涛.苗绣苗锦[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2002.

【作者简介】

刘 忠，成都大学美术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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